山 魂
天水市审计局党总支 石怀智
西边天际,那座高耸入云的雄伟山峰,常常如磁石一样吸引着我的目光。我伫望着那座远山的巅峰如何让每日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仰望着从那里涌起的的乌云如何顷刻间演化为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期盼着在季节的脚步还没跨进冬天的门槛时那座山峰又怎样率先变成一个冰雕玉砌的梦幻世界!
那就是石鼓山。
从天水市溯藉河而上八十里,就到了关子镇。站在关子镇的随便一个地方,朝西眺望,就能看见云雾之中的石鼓山。这镇子方圆的人,大约是得了石鼓山周遭崇山峻岭的潜移默化,或者受山林中的野性之气熏陶,或者饮了山石缝里汨汨涌淌出来的含了过多钙质的泉水,个个桀骜不驯,剽悍粗犷,宁折不弯,言语中乃至骨子里都渗透着一股倔劲。早年间,这里就多出土匪,他们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劫富济贫,令官家头疼。1943年甘南民变那会儿,关子镇就有一群汉子聚集响应,并派人到洮岷一带联络,准备大干一场,还乘看戏的机会,策动群众打死一名国军排长,放跑近二百名壮丁!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关子镇一带突然间就闹起了红。
有几个当兵吃粮多年杳无音信的人回到了镇子上,他们秘密地宣传着、联络着、鼓动着山民们,抗丁抗粮抗捐,轰走镇长,换上自己的人,还控制了农民协会、乡镇民代会、县的参议员,后来竟然连镇公所自卫队都掌握在手中。这些人经常在镇学校、镇公所开会,还秘密地联络了甘谷、武山一带的人,以及天水城里的许多人,共同起事,有一批人还秘密地去了延安。县党部闻之色变,惊呼“关子镇不得了!红透了”!
距石鼓山不远,有一个叫董家山的小山村。民国十八年,刚满十三岁的董邦为了不被饿死,就离家去当兵吃粮。1931年参加宁都起义当了红军,后来参加了五次反围剿,跟随朱总司令三过雪山草地,跟随周副主席参与西安事变谈判。1937年,担任八路军三原联络站站长的董邦,被林伯渠秘密安排回天水从事地下工作。他把在延安学到的真理,象点种籽一样播撒到天水城里,播撒到关子镇、琥珀、三阳川,播撒到敌一一九军军部。在关子镇一带,董邦发展了一大批地下党员,这些人组织群众,跟敌人进行了殊死的斗争。敌人把董邦传得神乎其神,说董邦是共产党的军长,会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还说他的双枪百步穿杨,今天要谁的命他就活不过明天!敌人一次次来抓他,都是关子镇的乡亲冒死把他掩藏起来,让敌人一次次扑空。
有一个叫李存政的汉子,粗犷耿直,嫉恶如仇,和这些闹红的人联络起来,通过选举当了关子镇的镇长。他枪杆子一挥,带领镇自卫队,以打土匪的名义将便衣特务用手榴弹炸死,自己又正气凛然地到县政府讲理。李存政一出县政府即被特务抓去,一顿乱棒狠打,几次打死后用冷水泼活,接着便给他上老虎凳,往鼻子里灌辣椒水,用火红的烙铁烧胸膛,五牛分尸一样上“地绷子”,使尽了各种酷刑,逼他招供自己是共产党。李存政遍体鳞伤,一条腿被打折,但他铁骨铮铮,宁死不屈。敌人无计可施,将他押入专署缉查处白土崖地牢,直到天水解放前夕才被保释出狱。出狱之后,他拖着一条被敌人致残的腿,在原自卫队的基础上组织游击队打击敌人,令敌人闻风丧胆。解放后,游击队成了县大队,李存政担任副大队长,继续追歼残敌,剿匪反霸,成为一名遐迩闻名的传奇英雄。
关子镇西堡子的云鸿发老两口无儿无女,生活极为困难。他们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在自己家里开了秘密交通联络站,陇南、陇右工委的人时常在他家里落脚,天水闹红的人经常在他家秘密开会。两位老人为过往人员烧水做饭,望风瞭哨,热情伺候,从没出过意外。老两口听到那些人说他们正在拚死奋斗的新社会人人平等、没有人剥削人、可以吃饱穿暖就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云鸿发老人后来也秘密地入了党。那天晚上,他满脸通红,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岁。他喃喃地说,自己这个苦命人除已去世的父母和健在的老伴外,多年没人瞧得起,只有共产党把他当人,看得起他。他没本事,干不了什么大事,一定掩护好党的人。老俩口天天默默地守护着这个秘密交通联络站,直到迎来胜利的曙光!
在关子镇的对敌斗争史册上,还有黄镇中、甄昶、王协一、陈发善、王正荣等一串串熠熠生辉、威名远扬的名字!
史料记载,关子镇一带是中共陇南工委活动最为频繁的地区,这里的老少爷们在对敌斗争中出生入死,谱写了一曲曲慷慨激昂、可歌可泣的乐章,涌现出了一群群山一样的英雄。史实还明确无误地记载,在腥风血雨之中,在生死考验面前,这里就是没出过叛徒败类怕死鬼软骨头,连一个都没出过!因为,他们背后有高高耸立的石鼓山,他们有着山一般坚强的头颅、脊梁,更有山一般坚定的信念、品格,他们有山的血性山的魂魄!
北魏的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说:“石鼓山有石鼓,于星为河鼓,星动则石鼓鸣”,“ 山在梧中聚,有石鼓,不击自鸣,鸣则兵起”。我想,石鼓山一带的汉子们,面对不平,他们注定要拚着一腔热血,大吼一声拔剑而起。从山的胸腔里发出的战鼓声,仿佛也在为这一群血性男儿助威鼓劲。
我敬仰那些山一样的英雄,我为石鼓山有这样的儿女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