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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事:走进傩戏村
(2007-1-18 8:15:30) 有位读者读过此文 来源: 甘肃日报 > 七版   打印本页

  资金的筹集,庄子里各家派了一些,家族当中有在外工作、经商的,都给发信说了这件事,接到信的人很虔诚,个个都寄回了钱。利用这些资金,将道具和戏服都置全了。

  当年被存放在徐志烈家柜子里的面具,在黑暗中过了22年之后终于又面世了。

  “这次跳会演了18折戏,临夏市都知道了鳌头村的戏最好。”徐光辉说。“看的人空前多,踏起的尘土有这么厚——”他用手比划着,起码有一寸。车辆也多,拖拉机有几十辆,周围村子里的人,临夏市上做买卖的人,摊子拥挤得摆不下,多少人爬到房上、树上去看。跳了4天,观看的人没有减少。徐光辉演的戏是《降猴》,《西游记》第五回的内容。他已经是40多岁的人了,这次跳会同小时候跳的感觉自有不同,非常慎重,也觉得很神圣。那时候,徐光辉因为患病,身体一直很虚弱,但是跳会过后他觉得自己轻松多了。“主要是精神治疗,”他说:“跳会的时候觉得心里很愉快,身体也就好多了。”

  “跳会后,大家心里揣着许下的心愿,就觉得日子过得有盼头。风调雨顺、牛羊旺

  盛、庄稼丰收了,出门的人都安全,也挣钱了。”徐光辉又说。

  王育科说,跳会是祖先留传下来的,我们继承下来了,给方神把愿还了,也是一种心理上的解脱。可以肯定的是,跳会增强了村里的凝聚力。从准备跳会起,这就成为村子和一个家庭的话题,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跳会时更是欢聚一堂、不分彼此,平时的一些矛盾与隔阂都消除了,也疏通了家庭关系,起到了调和剂的作用,制造了一种气氛,正气上升,好事多了,坏事少了。以前冬闲的时候不少人打牌、打架、赌博,一说要跳会,大家都往这个方向上来了,好处很多。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跳会”的传承者这之后1995年、2001年、2006年又办了3次跳会。1995年的演出主要是熟悉提高;2001年的演出取得了大进展,不但培养了一批新人,理顺了场内管理,更重要的是文字记载了演出的全过程。这一功劳当然要记给王育科。王育科原来是临夏市粮食局的司机,2001年退休回村。

  “我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不过自学一直很努力。”王育科说。他的父亲在解放前后的十几年里,热心参与了庙上的大小集会和道场,并承担记账写字的工作,所以他从小就深受影响,对跳会特别着迷。他在每一次的跳会上也都有出色表现,担任曹操这一角色,因为曹操的台词最多,而他的记性好,背下来就忘不了。说到跳会时的感受,他说:“只是想着怎么按照戏剧的要求演好,让观众满意。”

  2001年的跳会中,王育科参加了跳会的组织工作,并负责节目的编排。因为一直就想着要将跳会的内容写个册子,所以他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跳会的出场时间和收场时间、演员的口语及感受、下场后的说法……与跳会有关的点点滴滴他都一一做了记录。4天的跳会结束后,他又访问了跳会的老艺人,本村、外村及社会上有文化的人。终于在2004年的7月写成了《鳌头庄庙会实况记述》一书,较为详细地记述了鳌头村跳会时18折戏的具体内容及相关事宜。真要感谢王育科老人,使得我们能够通过他准确生动的文字,看到鳌头村跳会的内容并体会其中的意味。

  在这部小册子中,王育科对于跳会时乐器的操作作了口诀:“武会粗会鼓跟人(意思是锣鼓看人跳的敲打),后面看齐第一人(多人上场以第一人为准),文会细会听笛音(人听笛音动作),锣鼓远离敲轻声(防止干扰)。”还有跳旗的口诀:“一上二退三交叉,四上五退转麻花,六卷云花四角转,七变一字长蛇线,走罢云花转大圈,快步小跑跳旗完。”

  从王育科的记述中看,18折戏中,有些只以动作表情达意,也有不少伴以台词,其中的《方四娘》几乎以词曲为主,唱词来自民间流传,说的是贤良的方四娘嫁到婆家后,被公公婆婆及小姑虐待,不到一年就屈死的过程。里面有这样的词句:“七月里两黄忙,大麦不黄小麦黄。

  方四娘难道长,一日三早想无常。

  八月里秋风凉,打开窗子凉风爽。

  九月里九月九,三间楼上喝米酒

  人家喝得醉醺醺,四娘心里怒冲冲。

  十月里十月一,家家户户送寒衣。

  人家寒衣送坟上,四娘送在半路上。

  十一月里冷寒天,麻麸冰推的两河沿。

  余郎余郎开门来,屈死冤魂活人来。

  十二月里一年满,四娘英灵到西天。

  公婆骂她阳寿短,不知四娘成神仙。”《二官二娘子》中也有台词。对话虽少,但是生动有趣。开始为二贼进场,转大圈经过指挥台行礼后,继续行进到270度处停住,二人窃窃私语,指手划脚,想方设法,挖空心思要发大财。

  二官人二娘子进场,直线行进到指挥台叩拜。转身走了五步路距离时,二贼突然跳出,贼甲喊:走路买路钱,歇凉要树钱;贼乙喊:这里是我哥俩的地盘,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看见二贼时二娘子躲在官人身后发抖。官人甲说:初来乍到,不懂贼法。官人乙说:我们走时没带钱。二贼听得不耐烦了动手就抢,二官人百般求饶,最后身上搜出了一些银子,贼还嫌太少,连娘子一块儿抢去,在山中隐蔽处赌博。

  《犁地》一折则主要是动作表演,诙谐有趣,王育科是这样记述的:“老汉赶牛进场,架上杠子犁地,犁几回后因老汉没吃饭,又饿又累支持不住,扶在杠子上叹息,牛主动脱了套不再拉杠了,到远处寻草吃。老汉也休息,吸烟、抓虱子、枕上杠子睡觉。

  “掌柜的进场,东张西望看见老汉休息,大发雷霆,大骂老汉,牛在一旁怒气冲冲。掌柜的拿上鞭子抓牛时,牛东奔西跑,掌柜的没有办法架套。这时老汉不拿鞭子去架牛,顺利地架好了,掌柜的抢过来要自己犁,牛弯弯曲曲地走路,不听使唤。老汉很自信地接过杠子,掌柜的给鞭子,老汉不要,老汉犁地时掌柜的用惊讶的神态在一旁观看,并做出佩服关心的姿态,忙给老汉扇扇子,伸大拇指等,犁几回后退场。”

   仅看这文字记述,也令人捧腹、入迷。

  把傩戏推介出去老人们说,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跳会只因为这是祖先留传下来的一种习俗,还有对跳会本能的一种着迷。是年轻人徐光文,让他们知道了跳会叫做“傩戏”,也知道了跳会的文化价值

  徐光文是曾经存放了面具22年的许志烈的孙子。兰州师专中文系毕业,爱好文学和民俗,现在临夏县文教局工作。1984年的那次跳会他家是东家,负责招待前来烧香和观看的善男信女。而他那时候才6岁,什么也还不懂。

  工作之后,徐光文读到了省民协副主席王培在《河州》杂志1990年3月号上发表的《河州乡傩调查》一文,其中对先锋乡的跳会有相当篇幅的描写,又从网上看了不少关于傩戏的内容。2004年,徐光文写了通讯《鳌头村的跳会》,在当地报纸上发表。直到去年8月,徐光文回乡时告诉鳌头村的老人们,跳会就是傩戏,傩戏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国家要重点保护的,所以让大家把跳会继续办起来。老人们一听,说这是个好事情啊,我们一定要给年轻的一代传下去。于是商量要再办一次跳会,马上就召集了群众,一讲,大家都非常积极。先是筹钱,一家派了30元,不过有的给50元,有的80元、100元,最多的是徐郁烈,拿出来500元。原本计划着能筹5000元,结果筹了上万元。

  全庄子都沸腾起来了,晚上笛子吹起来了,锣鼓也敲起来,巷子里孩子们翻起了筋斗……大家开始积极准备了。这次跳会定在2007年1月6日、7日、8日、9日四天。

  “我的想法是把我们鳌头的傩戏推介出去。目的有三个,一是揭开乡傩神秘的面纱,让世人知道我们甘肃也有傩戏;二是挖掘、传承与保护,因为受经济大潮和现代传媒、娱乐方式的冲击,傩戏已经成为珍品,很容易流失;三是将傩戏作为载体,借宣传傩戏来宣传村庄,达成旅游品牌,吸引参观者,看戏给钱,并消费,同时借机推出一些土特产,带来经济效益,由传统的祭祀活动慢慢向文化产业过渡。”徐光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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