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字号”缘何风光不再--天水在线

　　“老字号”是国宝，“老字号”在某种程度来说已超越了商品的具体使用功能而上升为一种文化现象，人们对“老字号”的忠诚代表了对某种文化的痴迷乃至沉醉，一位美国老太太说，在她的床头永远只有两样东西：《圣经》和可口可乐。这就是“老字号”的魅力，更是文化的魅力。但是，在新的市场经济形势下，虽有一些“老字号”能永葆青春和美誉度，却有一大批久负盛名的“老字号”光彩不再，甚至无声地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这的确是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一个沧桑的背影

　　提起“老字号”，人们自然会想起北京的“全聚德”烤鸭、天津“狗不理”包子；会想起同仁堂的中药，稻香春的糕点，一得阁的墨汁，瑞蚨祥的绸缎；还会想起贵州的茅台，四川的五粮液，会想起竹叶青、杏花村、剑南春……
　　天水地区商贸起源甚早，“老字号”商铺及产品代代有兴衰更迭。天水地区夏末期已有商业贸易，唐代时城内已是店铺林立，当时秦州市场粮食、瓜果、皮毛、药材、茶叶、丝绸、麻布及手工业品均有交易；明清时期，马跑泉、龙山、洛门、陇城亦发展成为陇上商贸繁荣集镇，在这样一个具有悠久商贸传统的地区，遍布各行各业的“老字号”成为天水一道亮丽的景观便不足为奇，天水福五粮油、吉升斋鞋厂、炳兴火柴、官泉毛织厂等等“老字号”是留在一代人心里的沧桑背影。
　　酿酒业旧称烧锅。天水的酿酒业在旧时是一个较大的行当。在《齐民要书》中就记载有“秦州春酒曲法”。按此来推算，天水的酿酒业已有近1500年的历史。解放前天水有烧锅十余家，其中有名的有“元兴恒”、“永贞吉”、“永顺隆”、“全胜昌”，甘泉镇有烧锅两家，关子镇有烧锅一家，清水县有“福兴永”酒坊一家。天水所产的老牌“天泉”酒、天水特曲、清水特曲等曾畅销全国各地，为天水地方名产。
　　天水皮毛加工据说在晚唐时期由陕西长安的回族传入。天水皮毛加工业的真正兴起是在清朝初期。居住在张家川的回族人民以其吃苦耐劳、擅长经商的本领，长途跋涉于陕、甘、宁、青、川诸省的广大地区，收购牛、羊、狗、狐等各种皮张运至张家川，进行加工，皮毛业由此日益兴旺发达。光绪初年，张家川已形成较大规模的皮毛集散地。本地先后开设的“万盛皮店”、“德胜皮店”、“兴盛皮店”、“俱兴堂皮店”等达18家之多，并有德商“德斯股洋行”，英商“聚生今洋行”等三家国外商行在张家川扎庄订货。1952年8月，张家川成立皮毛联合采购委员会，同年9月，国家对皮毛实行统购统销政策，从事皮毛业者减少，市场萧条。
天水官泉毛衣发展的历史，是一个曲线的发展史。1939年春天，曾任过国民党甘谷县县长的四川人郑嗣康退出政界，定居于天水，和儿子在今秦州区张家沟租屋数间，办起了一个编织毛衣的小厂“康荣合作社”，这便是天水官泉毛织厂的前身，也就是后来的天水第一毛织厂，亦即后来的天水雪莱纺织有限责任公司。康荣合作社于1941年初已具规模，并开始了长期驰名的“官泉毛衣”的生产。当时他们就在天水、兰州等地方十字路口竖起了两块牌子，上面写着“西北何处好？天水官泉好。”“官泉什么好？官泉毛衣好”，就连信封和包装纸上也印着这两句广告词，可说是开广告风气之先。官泉毛衣很快闻名遐迩，颇受消费者青睐。天水著名学者、天水师范学院陇右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甘肃麦积山艺术研究会会员李子伟仍然清楚地记得官泉毛衣两句广告词口口相传的情景和官泉毛衣流行的盛况，李先生说，70年代时，甘泉毛衣针织花样品种多样，非常流行，其中最引人的是“冰峰牌”男女腈纶衫，式样有开襟、高领、束腰之分。其他产品如“咪咪”童装，更是品种繁多，式样多变，成为国内外市场的抢手货。产品出口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新西兰、波兰、前苏联及非洲、阿拉伯、东南亚等二十二个国家和地区。
　　1944年7月由李级三创办的吉升斋鞋厂是天水第一家皮鞋厂，他们将创名牌一直作为鞋厂的命根子来抓，使吉升斋的皮鞋闻名遐迩，许多当时的知名人士及富豪以穿吉升斋皮鞋为荣，显然在当时就有名牌相。1956年2月，吉升斋鞋厂被天水市政府批准为公私合营天水吉升斋皮鞋厂，1966年又更名为天水皮鞋厂。80年代时天水皮鞋厂生产的出口童、凉鞋免检，获得省优产品称号，行销全国各省市，远销十几个国家和地区。
　　天水饮食业历史悠久。据民间传说，传统名菜“全家福”汉初由飞将军李广带入长安，成为汉宫御餐之一。“十全席”于宋代形成，历经元、明、清，相沿至今。菜馆有醉香居、饮香阁、醉仙楼、正大豫、春宴楼、江南春、雅园、四时春等。这些酒楼、菜馆大多装饰考究，各有特色，各有来历，是当时天水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
　　中药行作为救死扶伤的行当，在人民生活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中药行中的“老字号”更是数不胜数。明洪武年间(1368—1398)，长春堂从陕西来秦州城开业，至民国28年(1939年)停业，前后经营达500多年。清代，有万裕茂、安泰堂等药店至秦州落户。
　　另外，从四川弃官回乡的哈锐创建的“炳兴火柴股份有限公司”及其生产的“雄鸡”牌火柴、原天水县城的全盛、元兴恒酿酒行、伴随着天水深厚人文和昌盛的学风而创立的全文堂书局、陇南镇守使孔繁锦在民国8年创办的元隆纺织等等。
　　“老字号”承载着一个地区、一座城市的一些历史、文化与民俗基因，沉淀着一代人甚至数代人欢乐和甜蜜的记忆。“老字号”以自身独具的魅力将自己和作为消费者的私人生活深刻的联系在一起，它的荣辱浮沉总能拨动人们的心弦。1993年以来，国家有关部门在原来对“老字号”认定的基础上，又确认了1600多家“中华老字号”，使全国的老字号达到了1.6万家，平均年龄达到了160岁以上。然而，“老字号”的处境并不乐观，数据显示，目前全国老字号企业中勉强维持现状的占70%，长期亏损、濒临倒闭的占20%，生产经营有一定规模、效益好的只有10%左右。天水市没有这方面的具体统计，但我们看到的事实是，这些曾在长久的岁月中与天水人民相依相伴，对人们的生活产生过深刻影响的“老字号”，留给人们的只是一个岁月深处的沧桑背影。一些老字号在时代的变迁中早已成为岁月尘封中一个陌生的名词，而一些幸存者也是步履维艰。
　　“老字号”的衰落乃至消失，既有时代的原因，亦有自身方面的原因。仔细分析起来大致有如下几点：第一，1953年我国对工商业的私有制改造和公私合营。李子伟先生说，大部分“老字号”就是这个时候一下子换了名字，改换了经营结构；第二，大跃进时期到割资本主义尾巴。长期从事挖掘整理天水古代文化的王耀先生说，由于大跃进时期实行集体食堂，天水饮食业中的“老字号”一夜之间都消失了。第三，意识形态上的革命也是一些“老字号”消失的原因，由于一些“老字号”店名品名含有“善”、“德”之类字眼，被当做封建意识的残余扫地出门了。然而，更多的老字号是由于未能紧跟时代发展的步伐，经营管理不善，在时代的发展中被“新字号”所替代。

　　寻找潮流的峰面

　　时代风云变幻，“老字号”的荣辱兴衰是一个永远的话题。
　　家住秦州区尚义巷金桥小区的王大妈对王麻子剪刀更是记忆犹新。她说，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王麻子剪刀，曾靠其结实耐用而雄霸北方，但是，在新的市场经济条件之下，由于观念还没有转变，仍然还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孤高自傲，不仅品种少，而且外观经煮黑处理后，显得老式、笨重，缺乏吸引力。王大妈曾慕名去买“王麻子”剪刀，售货员拿给她一把用牛皮纸包装的糊满机油的大剪刀，于是她放弃了，转而买了一把包装、款式高出一筹的“张小泉”。
　　王大妈的话道出了一个朴素的道理，一个“老字号”如果不能适应时代的发展、无视消费者的需要，倚老卖老，就会受到消费者的冷落。
　　天水许多“老字号”的命运也是让人唏嘘不已。秉承天水地区悠久的中药材加工、丸药制作传统的天水制药厂，曾获得过“陇上药王”的美誉，其生产的“百里香杜鹃片”曾荣获1978年全国科技大会奖，1988年完成工业产值1100万元，利润165万元，然而，面对新一轮市场经济的“二次洗牌”，企业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令人惋惜。
　　以天水有名的“官泉”毛织厂为前身成立的天水第一毛织厂，曾年产高级毛衫30万件，产值4000万元，其生产的“雪莱”牌牦牛绒衫被评为甘肃省惟一优秀新产品奖，产品畅销全国三十个省市，远销三十四个国家和地区；同样昔日曾驰名全国的张家川皮毛、天水皮鞋，如今已是风光不再。
　　纵观天水“老字号”衰落，或许各个企业的原因和实际情况不尽相同，但主要原因首先是生产工艺落后，就像张家川皮毛加工厂和天水皮鞋厂，陈旧的工艺既无法产生现代化的效益，亦无法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假如当初能利用全国皮毛集散地的资源优势，改革生产工艺，产生像“森达”、“庄子”这样的皮革业的龙头企业，不但会加深生产链条，而且也会赢得“老字号”的未来，好在张家川县委、县政府已在做大做强皮毛产业上下大功夫，但愿不久的将来我们会看到张家川皮毛业的复兴；二是产品结构单一，缺乏创新；三是规模效益差。在现今这个微利时代，没有规模就等于没有利润，没有利润企业就难以生存，更谈不上发展。“老字号”是国宝，不能丢，然而“老字号”又不能等，那些要求国家政策或权力部门予以特殊保护的建议，固然爱之切，但未必言之中。“老字号”想要永葆青春，就必须总结经验，解放思想，用尽全身解数，想尽新招数。
　　首先，尽快树立全新的市场意识，敏锐注意消费者的需求变化，把握消费趋势，全方位开拓市场。“张小泉”剪刀之所以能永葆青春就在于其能“老树开新花”。针对市场的不同需求，他们开发出集削皮、启罐头、剖鱼等多功能于一身的厨房多用剪，儿童做手工专用的儿童剪，女士美容用的睫毛剪，切水果不流汁的水果刀，还有专为老年人骨质增生而设计的指甲剪等等。其产品工艺的精良，适应了不同层次的消费需求。
　　其次，彻底转变经营方式。如果经营方式不转变，产品市场就很难扩大。“酒好也怕巷子深”，“老字号”必须放下架子，敢于创新、吸收新的营销方式，使“老字号”逐步走出适合自身发展的路子，重新焕发出青春活力。
　　第三，要不断充实“老字号”的内涵。既要用足“老字号”信誉，又能在保持传统特色的基础上不断创新。老字号的招牌、商标是一项巨大的无形资产，必须用足用好；同时也要用新的商业信誉去增加已有的商业信誉。例如有的“老字号”请人评估自己的品牌价值并公之于众，就是其增加商业信誉的一种新方法。
　　第四，采用新工艺，发展规模经济，增强市场竞争力。目前激烈的市场竞争态势一点也不容“老字号”乐观，一些新兴的企业由于其技术先进、管理科学，以现代的营销方式，迅速占领了市场，并成为行业领头雁；同时，一些国外的老牌企业也大举抢滩市场，外来竞争压力增加。同实力雄厚的国内外大企业相比，国内“老字号”传统的工艺急需补充“养分”，同时由于规模小，市场抗衡能力脆弱。因此要加速“老字号”企业的技术、工艺改造；其二要促成“老字号”企业的联合兼并、重组，增强其抗风险和市场竞争的能力，让“老字号”重振雄风寻找潮流的峰面。
　　放眼全国，一些“老字号”可以说是商界的长青树，它们固然令人称道，一些“老字号”在逆境中的崛起更引人思索。“上火请喝王老吉”，王老吉的老树发新枝告诉我们，只要引进现代商业精神与策略，“老字号”依然大有可为。天水的“老字号”企业如果继续停留在原有峰面上，不采取自救措施，仍是难有出路。摆在我们面前的是，“狼”真的来了，我们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