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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作家”的人文情怀——访著名作家梁晓声
(2005-11-6 14:22:42) 有位读者读过此文 来源:天水日报  打印本页

图为天水日报记者正在采访著名作家梁晓声 图片拍摄:天水在线

  本报记者  惠富强

  作家简介:
  梁晓声,1949年出生于哈尔滨一个建筑工人家庭。1968年插队北大荒,先后当过农工、小学教师、报导员。1974年被团木材加工厂推荐上大学,进入复旦中文系创作专业。1977年毕业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任编辑,1988年调至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当编剧。现在是中国语言大学人文学院的教师。
  梁晓声的创作以小说为主,现已创作长篇小说六部。至1994年初已发表六百余万字。他的名字被收入到英、美、澳三国“世界名人录”。代表作包括《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雪城》等,其中长篇《雪城》最为出色;后期他的作品开始探讨现实与人性,其长篇《浮城》以社会幻想的形式展现了作者对人类末世预测,十分深刻。   

  迎接梁晓声的过程仿佛是一种富有喻意的仪式,使我们在故事的小小跌宕中领略了一位“平民作家”发乎性情的悲悯情怀。
  “中国作家羲皇故里行采风活动”组委会的同志给记者讲了这样一个故事:10月22日上午,市委副书记杜松奇去火车站接梁晓声。火车一进站,杜松奇副书记一行在软卧车箱的门口,等候梁晓声下车。但直到软卧车厢的人下完,还不见他的身影。就在大家迷惑不解地朝出站口走去的时候,却发现一脸清瘦的梁晓声站在站台上,左顾右盼地等待大家。
  那位工作人员在介绍梁晓声在车站与大家见面的情景时说:“梁老师脖子上垫着一个小枕头,一只手小心地按着,样子十分特别。他有严重的颈椎病,脖子转动起来非常困难,不得不连整个上身都转动。”杜松奇副书记问他身体不好,为何不坐软卧时,梁晓声先生淡淡一笑说:“你们举办这样的活动也不容易,能省一点就给天水人民省一点吧!”说到梁晓声的这种平民情感,比梁晓声稍晚一点到达天水的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说:“在当代中国作家中,晓声是最有平民意识的一位,所以大家称他为‘平民作家’。”
  梁晓声1949年生于哈尔滨,祖籍山东荣城,1979年开始发表小说,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父亲》,中篇小说《今夜有暴风雪》,小说集《天若有情》、《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白桦树皮灯罩》、《黑钮扣》,长篇小说《雪城》、《年轮》等。梁晓声作品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知青小说”,表现一代知识青年在那场荒谬的历史运动中所显示出的理想追求和人格精神,热情讴歌了动乱年代中的英雄主义精神。他的另一类作品则相对平实,作品取材于城镇、农村、学院、家庭等领域的生活表现,他开拓生活视野的意向,体现出鲜明的纪实风格。
  忧患意识和坚守作家良知,呼唤并倡导人文关怀,不仅是这位以《今夜有暴风雪》等作品受到读者广泛重视的著名作家的创作风格,也是梁晓声为人的准则。
  在接下来的两天跟踪采访的时间里,记者跟着他一起参拜人文始祖伏羲,参瞻一代诗圣杜甫足之此至的南郭寺,参观其他名胜古迹,但不论是聆听他的讲课,还是跟他面对面的零距离采访,听他说的最多、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仍然是“人文关怀”。
  “人文关怀”一词在作家梁晓声的表述语境里并不是单义的,而是历史的、动态的,更其重要的是人性化的、充满情感的。
  梁晓声的“人文关怀”精神首先贯穿、渗透于他的创作实践中,苍莽的北大荒、沉厚的黑土地,无边无际的暗夜,青春的冲动和失落,善与恶的恒古较量,在梁晓声如椽的史笔下,化成一个民族充满冰与火的记忆,成为一个时代痛苦的伤痕。《今夜有暴风雪》、《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雪城》曾给我们的心灵以巨大的震撼,这些篇目将作为一个时代的经典而铭刻在读者心中,而以他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连续剧《年轮》,使散落于人世不同方位的一代人在相隔几十年后又重新聚首,重温当年的人生经历,他们心潮澎湃,热泪盈眶,这就是梁晓声,这就是贯穿梁晓声创作之中的“人文关怀”所释放出的巨大能量。
  谈起人文精神的历史渊源,梁晓声说,西方文化和西方文学受西方哲学和宗教的影响很大,使得西方文学渗透着浓厚的人文情愫。苏格拉底在2000多年前就提出了“人啊,认识你自己!”西方文学仍不断传承着苏格拉底的衣钵,不断探索人的内心、心理和精神世界的奥秘,产生了大量诸如此类的文学名著。相比之下中国文学的人文关怀的脉络就浅得多。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中华正统文化,它的精神内涵更多的是注重外在社会的和谐与规范,对人的个性的探索忽视甚至是压抑的,中国文学中的人文关怀从“五·四”时期肇始后并没有得到更大的成长,在1949年后又转入斗争文化。新时期文学的反思有成果但并不彻底,所以对“人文精神”的反思和建构就显得更加重要。
  梁晓声说,中国文学还没有来得及构建自己新的文化形态,就不得不面对商业文化的冲击。世界经济一体化将商业文化、娱乐文化的潮流带动到我们面前,我们不得不紧跟潮流,一时间文学、电影等都充斥着商业性和娱乐性,给人的印象似乎是我们在文化的商业性方面和世界真正接轨了。其实这不过是我们的错觉,西方的娱乐文化是建立在雄厚的人文精神之上,等到有一天,当时尚和商业的浮华褪尽之后,西方在娱乐文化中成长的孩子仍然站在人文精神的基石之上,而我们的孩子脚下却是一片虚空,这不仅对一代人还是对整个民族精神来说,都是很可怕的事。
  我们从梁先生的谈话感觉得到,他的人文精神中包涵着深深的忧患意识,对民族、对时代、对人的忧患。这种忧患意识甚至浸润着他对教育体制的思考。梁先生举例说,比如对时下流行的《哈利波特之指环王》,西方的家长是欢迎孩子去阅读的,因为那里面有友情、有正义、有信任,这些都能够培养青少年良知和社会责任感,但中国的家长就不敢或者说不欢迎孩子去看这些东西,主要是怕会影响学习,影响孩子的升学考试。梁晓声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十七、八岁踏入大学校门,二十二、三岁毕业,此前他们接触的多是商业文化、娱乐文化,缺乏足够的人文教育,他们有关文学的知识几乎全部来自于课本,所以大学教师不得不从最基础的文学常识讲起。人文精神的储备不充分,对作家的成长是致命的。
  在问及对所谓80后文学现象的看法时,梁晓声在对80后作家及其创作肯定的同时,他也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说,一些很畅销的年轻作家的书,之所以畅销,与其说是作者写作的成功,还不如说是商业炒作的成功。他说,这些年轻的作者大多在商业文化和娱乐文化的哺育下成长起来的,自身没有足够的文学准备,加上他们的生活阅历缺乏,他们的文学视野和对生活的体验都很有限,对他们不能有太高的要求。如果他们继续坚持下去,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的深淀,他们会对自己作为作家的良知和文化关怀有所增加,对文学更多的功能也会有新体悟,所以当他们第二次思考文学的功能时,他们会有大的进步和收获。
  梁晓声的“人文关怀”同时和他的文学创作观是水乳交融的。基于他的人文关怀的精神实质,梁晓声更倾向于那些关注现实、关注民生的作品。梁晓声说,按照西方的文学理念,他们主张为文学的文学、为艺术的艺术。这只是说明西方作家对社会生活、社会形态、对历史和写作对象如何更加艺术化的表达,而不是说作家可以超然物外、不去表现现实生活。如果没有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就不会有被称为社会的百科全书的巴尔扎克,也就不会有左拉、福楼拜、雨果这些文学巨匠的产生,即使那些优秀的童话作家也不例外,试想,如果安徒生不关注生活、不去体验民间疾苦,怎么会有《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样不朽的名篇?而我们的许多作家,一提起为文学而文学,就是现代派,就是先锋,就是探索。梁晓声说,我们切不可将为文学而文学理解为文学可以超脱于现实之外,而不过是要求文学创作要更加符合文学创作原理而已。
  关于自己的创作,梁晓声说,90年代时他写了许多中短篇,去年出版了五卷本的文集,有五、六部中篇。梁晓声说,中短篇小说反映现实生活快捷,可以迅速地反应对当下生活的思考。梁晓声说,自己写了那么多作品,一直是作为讲事的人存在,所以许多作品都用了第一人称。梁先生说自己的创作并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才华,而是更希望人们去相信他,从而对读者的生活和人生有所裨益。关于自己当下的生活,梁晓声说,我现在是中国语言大学人文学院的教师,我现在的角色首先是作为一名教师,而不是一名作家跟大家谈话。提起自己进大学的缘由,梁晓声笑着告诉记者,由于自己患有严重的颈椎病,如果进大学当一名教师的话,要经常为学生讲课,这样就需要经常抬起右臂到黑板上写字,使自己的颈椎得到更好的活动和锻炼,梁先生的话引起大家愉快的笑声,他接着说,我一直对大学有一种理想主义的想法,对大学纯静的文学和文化气氛心向往之。我想将自己几十年来的写作经验和心得告诉那些莘莘学子。
  我们相信,在梁晓声的努力耕耘下,人文关怀的种子一定会在下一代作家的心中生根、发芽,结出丰硕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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