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北京的“798厂”召开了一次“2006前沿建筑论坛”，应主办方邀请，我也去参加了这次论坛。这天我的日程安排得很满，论坛正好在我早就定好的两个会议之间，所以我不得不既迟到又早退。

　　我走进会场时，日本建筑师矶崎新正在讲话。他讲的是建筑批判，从历史开始讲，已经讲到了中国文革时期，矶崎新的助手胡倩在给他做翻译。我坐到给我安排的座位上，身边是这次论坛的策展人包泡。包泡是我的老朋友，认识也有超过十年的历史了，据说包泡这个名字是文革时期江青给起的，当时的“炮”是炮火的炮，炮打的炮。现在年纪大了，就改成了泡沫的泡。胡倩身上穿着一身日本著名的设计师三宅一生设计的套装，老包小声对我说：“这女孩穿的衣服怎么皱皱巴巴的？”我说：“这是日本名牌，大名牌。我估计这套服装值3万元。”老包不信，要和我打赌。矶崎新讲完话后，有位叫亚伯拉罕的建筑师开始讲话，我给胡倩打手势让她过来，有点不太礼貌地问她穿的这身衣服能值多少钱，有没有3万元，因为老包说这衣服皱皱巴巴的。胡倩说，没有，还说这是很旧的三宅一生的款式了，她在日本都不穿了。老包高兴了，说他赢了。上面开大会，我们在下面开小会，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大会讨论建筑，我们小会讨论服装，也都是为了交流。

　　轮到我发言，我从房地产发展商的角度反省自己和行业的失误，尤其是在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中，由于思想观念的问题，在许多现代建筑和现代城市中，模仿封建社会的高墙和大门，把这两样东西加在现代城市中，就像没有进化掉的两条尾巴一样多余和别扭，影响城市的交通和效率。

　　之后我又谈到人们对世界的看法有两个角度，一个是理性的角度，一个是感性的角度。在电影《黑客帝国》中有两个人物，其中一位是先知，这是根据基督教的教义设计的一个人物。在基督教的教义中说道，基督会“重临”我们这个世界，他也许是以一个家庭主妇的身份出现厨房里。当然，其他宗教也都有上帝的使者重临人类的描述，他们重临人间是教育人类，帮助人类进步和克服困难。只是宗教不同，他们的称呼不同。佛教叫“未来佛，弥勒佛”，伊斯兰教叫“允诺者”等等。《黑客帝国》中先知的“重临”是完全按照基督教的教义安排的，这位先知是家庭主妇的打扮，在厨房里面做蛋糕和面包，身边都是电冰箱和烤箱。她认为这个世界是感性的、随机的、充满爱的，奇迹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电影中有句经典的台词，先知和小女孩在做面包，加了许多的糖果和葡萄干，先知让小女孩双手揉面，并说“糖果也是需要爱的”。电影的男主人公尼奥前来向先知请教问题时，先知让他看厨房门上的匾额“认识自己”。电影中的另一个人物“黑客帝国之父”是在电影的结尾才出现的，他认为世界是理性的、逻辑的、程序化的，没有用的程序就应该删除。电影中的小女孩就是他们认为没有用的，应该删除的程序。他们认为人类的情感有时有，有时无，是多余和没有用的东西。《黑客帝国》整个电影都是理性和感性两种力量的较量。电影中也有爱情和武打的情节，但与其他的电影不同的是，武打到最关键的时刻总是说几句很深奥、很哲学的话……

　　建筑师和其他的人一样，是持理性的观点还是感性的观点看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作品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有些建筑师和他的建筑作品是鉴于纯感性和纯理性之间，有时理性成分多一些，有时感性成分多一些。

　　论坛轮到清华大学的周榕发言，我认识周榕是上个世纪末的事，那次在哈佛举办一次“迎接新世界曙光”的论坛，他们邀请我和张欣去参加。论坛的第二天，张欣提议我们和在波士顿的中国留学生一起吃顿早餐，聊一聊，我说好。我当时脑子里想象的情节是电影《英雄儿女》中王芳的爸爸王东去朝鲜战场上看望中国人民志愿军时说的那句话：“祖国的亲人看望你们来了”。但吃早餐的时候完全没有那样的气氛，在波士顿的中国留学生对中国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这饭不像是在波士顿吃，更像是在北京吃的，吃饭时周榕就在场。甚至包括我和任志强争论和“吵架”的细节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还都有他们自己的看法。真是互联网让中国和美国的距离缩短了。那顿饭之后没多久，周榕就回清华大学来工作了。

　　周榕的发言的确让我有点坐不住了，他列举了目前房地产发展商的四大罪状“与人民为敌”、“宣扬拜金主义和腐朽的生活方式”、“最终会自绝于人民”……在他发言时我打断了他的讲话，我说我只记住了三条，第四条罪状是什么？他说会后把他的讲稿给我，但字很潦草，我不一定看得清。周榕发言后，我抢过话筒表达了我的不满和我的观点……

　　国外建筑师亚伯拉罕接着发言，大体的意思是看任何事情都不能绝对，建筑师有好建筑师也有不好的建筑师；房地产发展商有好房地产发展商和不好的房地产发展商……

　　这时我必须离开论坛去参加另外一个会议了，因为另外一个会议已经开始了。我和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付滔一起离开这个会场，我在路上问付滔：“周榕列举完房地产发展商的罪状后，我说了一些什么？”付滔对我说：“就是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