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在此
□ 周旭明
玉兰花春天开,玉兰花到处有。大多数的玉兰花,开了,落了,风知道,雨知道。是强劲的春风吹开的,是淅沥的春雨打落的。整个过程,姗姗来迟的春天像一个巨大的行囊,将玉兰的花事严密封存。
可自由路的玉兰花似乎不受春天约束。因为经过了西关,那就是西出阳关;因为通过了解放路,那就是获得了全面解放;因为拐进了自由路,那就是独来独往自由自在,我命由我不由天。记得玉兰树刚刚开始扎根自由路的时候,整条街还被地道的天水人用浓重的天水话叫作自由路。可当玉兰花枝稍一高过墙头,满树玉兰花层层叠叠,熙熙攘攘,遮挡了十里云朵,人们似乎忘记了自由二字,一个新的名字脱口而出,响响亮亮喊成了人见人爱的玉兰古巷!
玉兰花是新的,古巷是古的。新有多新,古有多古,双层疑惑,驱动我的探索之心,终于在繁花似锦的春日悄然步入这条幽深的小巷,从繁华喧嚣的都市中抽身,遁入这静谧的天地。
我想一睹玉兰花的芳容,我想全面了解这段深巷的往事。
玉兰以花代言,将心事尽数写在绽放的容颜上。每一朵盛开的玉兰,都似一位含羞带怯的待嫁新娘。它们既有惹人的娇姿,更有醉人的馥郁,有的大胆出落,一览无余,将整个花盘露了出来;有的小心翼翼,半遮半掩,生怕被不速之客打扰。一树缤纷花万朵,一朵有一朵的样子,一朵有一朵的可爱:有的登上最长的枝头,故意撩拨少年的短发,搔其首而弄其姿;有的深藏树心,被其他的花朵千层万层的保护,深恐小小年纪被人发现。然而无论姿态如何迥异,整树玉兰始终保持着统一的淡雅色调,以沁人芬芳先声夺人地宣告春的到来,而后以绰约风姿引得游人驻足流连。
玉兰树不下百十棵,究竟有多少,我没有细数。这样的栽距布局,拓宽拉长了整条街道。一街两面整齐有序的玉兰树,像迎接新娘上轿的伴娘,分列两厢,笑语盈盈,衣袂飘飘。玉兰树的前头,是秦风在兹的门楼。门两边,是天水好吃的呱呱凉粉,然然面皮,以及曾静默了几千年,现在热闹了全世界的天水麻辣烫。玉兰树的后头,是从垂花门楼里规规矩矩走出来的天水米子。需要说明的是,天水的米子,绝不是你想象中东北的大米,江南的小米,这米子,真真正正指的是天水的女子,天水的人,天水特有的水滋养的天水白娃娃。玉兰树的上头,树有多高,空间就有多大。夜半三更,明月深情地眺望着半掩的楼窗,谛听从屋里传出的蜜语甜言。流云如纱,掠过碧空,忘不了顺手拂去高杆上的灯尘,一滴滴清露的滚转流动,使得昏昏欲睡的夜灯忽然明眸般兴奋不已,射出的光亮让路面更加开阔,更加宽展。
行走在玉兰树下,徜徉于玉兰古巷,目之所及,焕然一新。这新,不仅仅是三元开泰、四季轮回的万象呈新,还有政通人和、勤奋开创的生活之新。这新,信手拈来随处可见,大的如建筑如道路如湖泊,小的如抬脚如动手如言语,一花一草皆有新意。不信请看题写“青青草色足下留情”的牌子,那不光是温馨提醒,更是深刻暗示。不信你看被千人万人踩踏过的青砖,砖已磨旧,可从砖缝长出的细草,哪片叶子不新,哪点色泽不翠?再看生意人的门面,学生娃的衣服,各种办公的设施,哪个不光鲜亮丽,哪件不崭新舒服?完全有理由可以豪言,新时代新风尚万象更新,新天地新天水新上加新!区区一条街,辐射东南西北,处处焕然一新。
这一新,给人的感觉分明有些做造,似乎天水这座北方小城,是新兴的城市,缺少深邃厚重的文化底蕴。谁如果这么看,那真是门缝缝看天水,把天水看扁了。推介天水的相关史料仓盈库满,不用我多费口舌。驻足原地随处一景,就是说不完道不尽的历史故事。大家耳熟能详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足以推出诗圣杜甫诗歌巅峰的半世生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龙城在哪里?龙城不远,龙城就是你正用心感受的天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蒹葭又是什么?看,藉河两岸,蒹葭一派新绿,生机盎然。如果这还不足为奇,那请你看看麦积山的石窟,看看能萌化人心的小沙弥和乙弗皇后的柔美身形。如果这还不算遥远,那请你毕恭毕敬去瞻仰伏羲女娲。伏羲是一画开天的圣人,女娲是炼石补天的圣母,兄妹俩八千年前在天水的那一拜,恩恩爱爱到如今,他们的家庭有多大,他们的人丁有多旺?不算漂洋过海远去他国的,光中华版图上有名有姓的,顶天立地十四亿。中华民族文明的曙光,最早的一缕,也是在天水的大地湾冉冉升起……
从历史的隧道里慢慢走出,生我养我的天水又一次呈现在我的面前。天水古而不旧,新不崇洋,天水的苹果花开了,杏花开了,玉兰花更是姹紫嫣红。地球本大,科技使其变小,在地球的东方,在一群黄皮肤黑眼睛的人安居乐业的地方,有一个去处,名叫龙城天水,有一处景点,唤作玉兰古巷。
玉兰很新,古巷很古,新与古的完美结合,演绎天水大地的过去未来。
此心安处是吾乡,秦风在兹,玉兰在此。择一城安居,选一隅终老,乐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