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岁精瘦老头缘何成为冷血杀手

本报记者深入调查，历数四大疑点

离22日深夜11点的那几声枪响，已经过去了3天。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的高层之一，62岁的精瘦老头范杰明，用疯狂屠戮6条人命的方式，为公司的两大股权方李家和范家一年多的经济纠纷，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随着范杰明的作案细节越来越多地浮现，这件起于两家人争夺工厂设备所有权的杀人案件，过程中的疑点也越发凸现。范杰明的怒从何而来？枪从何来？杀人逃逸后因何折返？本报记者在范杰明作案路线上行走之时，一个个问号也越发显得刺眼。

疑点1

范杰明起念杀人，怒从何来？

2013年4月25日，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法院用一纸公文，裁定月罗路581号原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名下的工业用途房地产解除查封，过户至上海月浦春晨企业发展有限公司名下。

对于一家从2008年就负债累累的企业来说，这次土地拍卖并非是件坏事。但对于李家和范家来说，带来的却是长期纠纷的又一次恶化。

李继文是被范杰明杀害的李老板李致中的儿子，也是广裕化工有限公司的法人。在电话中，李继文告诉记者，2011年广裕化工重新分配股权，引入的不仅是范家的资本，同时也引入了范家的经营管理。

换句话说，从2011开始，这家由李致中创办，平日主要由儿子李继文管理的厂子，开始由范家的范国富一手负责经营管理。初时，双方说好每年有分红，李家拿6成，范家拿4成，但李继文表示，两年来李家没有拿到一分钱。而原本关系不错的两家人，也因此产生了龃龉。

不过身为主要管理者，范国富并不经常在厂里出现。除了让叔叔范杰明常驻厂内“看场子”，范国富采用的是层层转包方式来经营。附近的几名黄鱼车司机说，“连我们都知道，这家厂子有很多老板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然而作为侄子范国富的代言人，范杰明并不参与整个厂子的经营管理。几名前员工也觉得想不通，范杰明在厂子中并没有股份，也从未听人提起，这间厂子有他的核心利益存在。

“我不大和他争执的，我和他吵不到一块去。”虽然是两家子共同经营，但和李家一贯的家族式经营不同，范家是范国富“独大”。李继文说，虽然平时和范杰明会有争执，但不大会吵起来，因为涉及到经济纠纷，和范杰明不沾边，只能和范国富去吵。

但这个与经济纠纷不沾边的范杰明，为何会为了陈旧的设备归李家还是归范家的经济问题，最终动了杀人的念头？

疑点2

17时被杀害的张某，为何会与范杰明争执？

让两家矛盾迅速激化的，是工厂内必须卖掉的旧设备到底归谁。

广裕所属的地块，归属于附近的勤丰村。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广裕在这两个月内纠纷不断，两家人多次在厂内为了设备的归属问题争吵，甚至到需要110出警现场调解的地步。

隔壁厂子的工作人员和附近居民也都表示，这个月曾数次看到两家人在厂子门口争吵。最夸张的一次是范国富的父亲打算来拖走设备，李致中堵住了厂房铁门不放，两个老头子吵得面红耳赤。

然而，李范两家人的矛盾，为何会导致厂内一名张姓同事被范杰明持械击杀？

附近一位居民告诉记者，广裕的员工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就陆续裁减，到两个月前，厂子里几乎几经没有员工进出了。特别是拍卖掉土地之后，有时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那么，这名张姓员工究竟与广裕以及李范两家人有什么纠葛？为何会和范杰明发生争吵？

疑点3

是什么让范杰明变成冷血杀手？

范杰明在杀害张某后，从自己宿舍取出了猎枪，搭上了黑车一路向南。不过记者从警方了解到，范杰明的逃逸之路并不顺利，一开始就受到了两名厂内员工的阻拦。

但相比几个小时后的疯狂，范杰明此时更像是一个“正常”的慌不择路的逃犯，在击伤了两名员工后迅速选择了离开，到达沪南公路。

从上海北部的宝山月罗公路，坐车到上海南部的沪南公路，需要纵贯整个上海，直线路程就有50公里，车程起码有1小时。

然而就在这短短1小时内，范杰明开始了凶残的转变，先是射杀司机，再射杀哨兵抢夺枪支，最终杀害李致中等3人。而这一系列的枪杀，无不展现出范杰明的计划性。究竟在这1小时里，范杰明想了什么，或得到了什么消息？才让一个怒而杀人并开始逃窜的凶手，转变为一个目标明确，计划慎密的“杀手”？

而范杰明从沪南公路的折返，更是让李继文大惑不解。李继文说，父亲李致中22日尚在无锡，是因为得知范杰明杀害张某后，才一路赶来。范杰明是如何得知李致中来到上海，并从沪南公路返回的？

疑点4

范杰明为何特意前往营房？

范杰明从沪南公路返回后，并非直接前往厂房，而是先去了一趟宝山附近的某部队营房。

记者从广裕前往这间营房，发现营房并非处在沪南公路到广裕的最短线路上，而是向西南偏离了近17公里。范杰明显然不是顺路到此营房的，而是特意绕到营房去的。

事发当晚，营房附近的不少居民都听到了枪声。一位居民告诉记者，当时营房门口有两位哨兵，一人被范杰明杀害，一人则被他开枪打伤。

手中持有猎枪的范杰明为何到营房去？是为了抢夺枪械？还是为了补充子弹？

附近居民称，范杰明在营房杀害哨兵夺枪时，指针尚指在9点。而营房距离范杰明下一个行凶点，广裕厂房门口，不过20分钟的车程。离范杰明最终杀害李致中等3人的时间，尚有1个半小时。在这段时间里，范杰明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而这些疑点，只能等待警方进一步的深入调查，案情进一步的公开，才能得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