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名称来源与“牛郎织女”传说没有关系

□张建魁

　　近日，河南大学程遂营教授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讲述天水的来源时指出，“天水”的名称与“牛郎织女”的传说有关。并且举例《古诗十九首》里的《迢迢牵牛星》作为证据，我认为这个说法有许多不正确的地方。按照程教授的说法，秦人自先祖大业开始就居住在汉水上游的天水，在仰望星空的时候，将天上的银河比作发源于天水的西汉水，由此衍生出了《迢迢牵牛星》这首诗。我认为程教授的说法不正确，有以下理由：

　　首先，程教授认为秦人自先祖大业开始就居住在天水的西汉水流域，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关于秦人的起源，《史记·秦本纪》有明确记载；“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修。女修织，玄鸟陨卵，女修吞之，生子大业。大业取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大费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实鸟俗氏；二曰若木，实费氏。其玄孙曰费昌，子孙或在中国，或在夷狄。费昌当夏桀之时，去夏归商，为汤御，以败桀于鸣条。大廉玄孙曰孟戏、中衍，鸟身人言。帝太戊闻而卜之使御，吉，遂致使御而妻之。自太戊以下，中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国，故嬴姓多显，遂为诸侯。”由此可见，秦人早期的居住地并不是固定的，大业的孙子大费协助大禹治水，并没有在天水定居。而大费的儿子若木的玄孙费昌，曾经给商汤驾车，参与了商灭夏的鸣条之战，他的子孙有的居住在中原，有的居住在夷狄。这里的“夷狄”泛指少数民族居住地，也并不是指天水。大费的另一个儿子大廉的玄孙孟戏、中衍给商王太戊帝驾车，自太戊帝以后，中衍的后代子孙，每代都有功劳，辅佐殷国，所以嬴姓子孙大多显贵，后来终于成了诸侯。即“自太戊以下，中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国，故嬴姓多显，遂为诸侯。”而太戊是商朝第九任君主，公元前1460年才去世的。而大业的孙子大费是舜时期的人物，这中间隔了尧时期和大约建立于公元前2070年的夏朝。可见，秦人自大业以后至费昌至少八代，从舜至商朝至少六七百年都没有在天水居住过。大业距今至少有4000年了，而程教授说距今两千多年前。西周距今都有三千年了（西周建立于公元前1046年），而大费活动在舜时期，在夏朝之前，至少距今都有四千多年了，更何况大费的爷爷大业。即使从非子的高祖女防率族人迁入朱圉山（公元前1039年）算起，也有三千年了，程教授把这段时间说成两千多年前，显然是没有仔细研究过这段历史。

　　其次，程教授把《迢迢牵牛星》作为证据，是不正确的。我们都知道，《古诗十九首》是梁昭明太子萧统编纂《文选》的时候收录的，将《古诗十九首》冠以“古诗”的提法，最早见于刘勰的《文心雕龙》和钟嵘的《诗品》。这些作品大多是都是东汉时期创作的，而天水的名称最早是在西汉时期出现的。公元前114年，为了加强对全国的管理，汉王朝对当时的郡县进行了改革，析天水郡于陇西郡，郡治平襄。以东汉时期创作的诗歌来论证西汉时期出现的地名，显然是不科学的。

　　第三，程教授认为，“牛郎织女”的传说起源于“两千多年前”，秦人在西汉水流域居住时期。那么，这个故事的出现至少应该是秦人东出之前了。而秦人东出最早是公元前771年。这一年，申侯联合犬戎进攻镐京，袭杀周幽王于骊山之下，秦襄公以兵救周。周平王东迁，秦襄公出兵护送，以功封诸侯。东迁后，周平王把王室无力控制的岐山以西的土地赐予秦国，自此秦国开始成为西周的诸侯国。这个时候的秦人，耕牛是相当珍贵的。大费时代，牛还没有用于耕地。《周礼•地官》记养牛的官职是“牛人”，“凡祭祀，供其享牛”。而按照程教授所说，两千多年前秦人就有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牛郎的哥哥嫂子把一头牛分给了牛郎，而且还是作为哥哥嫂子不待见牛郎的证据出现的。两千多年前秦人居于天水东出之前的那个时期，耕牛是相当珍贵的，不待见牛郎的哥哥嫂子是根本不可能把一头珍贵的耕牛分给牛郎的。

　　贾思勰《齐民要术》中有“赵过始为牛耕”的说法。《汉书·食货志》载：西汉武帝末，搜粟都尉赵过在陕、甘一带推广牛耕和“以人挽犁”，提倡“代田法”，进而各郡“遣令长、三老、力田及父老善田者受田器，学耕种养苗状”。由此可见，“牛郎织女”的传说至少是在牛耕普及的西汉时期汉武帝末年才有的。而这时候，天水郡已经建立，“天水”这个名字已经出现。“天水”这个名词出现于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而耕牛普及是在武帝末年实施“代田法”的时候出现的，也即是说，天水郡的建立是早于耕牛普及。用后出现的传说论证先于传说出现的地名，显然是错误的。

　　第四，“牛郎织女”的传说究竟是不是起源于天水，还有待考证。程教授对于“牛郎织女”的传说起源于天水，没有列举任何证据，一切都来源于讲故事，来源于程教授的猜想。用讲故事的方式来证明“牛郎织女”的传说究起源于天水，是不科学的。

　　最后，天水与银汉仅仅是意思相近，以此为依据就认为银河与天水有关，这样得出的结论是草率的。中国地名里边带水字的太多了，其中与银河或天河、银汉意思相近的也不只有天水，从字面意思上讲，可以解释为银河或天河、银汉的还有，比如天津、银川等。采用望文生义得出结论的方法来进行研究，是不可取的。

　　综上所述，程教授关于“天水”来源于“牛郎织女”传说的说法是错误的。

　　【参考文献】
　　1.《史记•秦本纪》
　　2.《盐铁论•大中散》
　　3.《清华简•系年》
　　4.《周礼•地官》
　　5.《汉书•食货志》

　　作者：张建魁，高级讲师。从事地方文化研究。编著有《甘肃历代名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