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波斩浪

时代周报3月20日报道 进入2009年以来，中国南海风起云涌，争端频繁。

3月10日，由海军退役军舰改造的目前中国最大一艘渔政船311船，首次开赴南海西沙群岛海域执行公务。

两天前的3月8日，美国海军“无暇号”闯入南海中国专属经济区海域，遭到5艘中国籍船舶拦截。这被视为自2001年中美军机在南海相撞事件之后，两国间发生的最严重军事对峙。

时间如此的接近，“311”船此次出海，被赋予了各种形而上的意义。有专家分析认为，“这次‘311’南巡，可以看出我国是在重申主权的原则基础上，在努力寻求‘坚持以和平方式而不是战争手段解决国际争端’。”

3月11日一大早，在农业部南海区渔政局工作的黄作平看到自己的单位上了多家报纸的头版。一天前，他们单位管辖的中国渔政311船(以下简称“311”)远航南海，执行渔政管理任务。

而在广州，更有媒体把“311”出航与美国“无瑕”号在离海南岛120公里进行军事监测一事放在了同一版面上。

“这只是一种巧合，两者没有任何关联。”随后的几天里，作为分管对外宣传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黄作平告诉记者并在报上进行了解释，“‘311’出海执行任务的计划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制定了。”

但这仍然阻挡不了大家对该事件的好奇和进行深度解读。“从派出渔政船、海监船到派出军舰，中国可能通过多种层次和手段来维护自身权益，这次由农业部派出渔政船，则是其中最柔性的选择。”有专家分析道。

在南海争端日益频繁、摩擦时有发生的当下，这艘由中国海军退役军舰改造的渔政船出海执勤，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渔政311赴南沙群岛巡航

“最柔性的选择”

3月10日上午11时45分，随着汽笛的长鸣，总吨位达4450吨的中国渔政311从位于广州新洲的中国渔政南海总队基地码头起航，从珠江奔赴南海执行任务。

“渔政船巡航的一项重要职能就是宣示主权。”在“311”的入列仪式上，农业部渔政指挥中心的官员对记者说。

就在“311”出发的前一天，美国五角大楼发表声明，指责中国船只3月8日在距离海南岛120公里处的南中国海国际水域危险地“尾随、跟踪”美国海军“无瑕”号。而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马朝旭指出：“美方的指责严重违背事实，中方不能接受 。”

据悉，“无瑕”号是美国5艘军事考察船中最为先进的一艘，所带的装备是目前世界上海洋勘探、海洋信息、情报信息勘探最强的，这次进入到中国南海经济专属区进行探测，美方还派出了“翔云”号驱逐舰为之护航。

随着“311”的正式出征，过去十几天里，“311”成为国内甚至国际众多媒体关注的焦点。《中国“渔政巨舰”南海宣示主权》 3月15日，《参考消息》头版头条引用了德新社、新加坡《联合早报》和港台媒体对311出海执行任务一事的报道内容，并说这是一次海上维权的“理性选择”。

“一些人把我们‘311’与‘无瑕’号放在一起，其实只是时间上的巧合。” 农业部南海渔政局局长吴壮表示，作为目前我国最大的渔政船，“311”出海的主要任务是在南海海域进行巡航、护渔、打击外来侵渔者。

进入3月以来，南海进入一个多事之秋。除了美国“无瑕”号事件之外，10日菲律宾总统阿罗约正式签署《领海基线法》，将中国的南沙部分岛礁和黄岩岛划入菲领土。

“菲律宾的行为触动了我国在南海的红线，”吴壮说，“‘311’出航跟“无瑕”号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之后我们也想对它产生一定的影响，从我们渔政指挥机关来看，这里面当然是有一定的意思。”

“中国可以通过多种层次和手段来维护自身权益。”外交学院亚太研究中心主任苏浩分析，从派出渔政船、海监船到派出军舰，都在选择之列。这次，由农业部派出渔政船，则是其中最柔性的选择。

从“503”到“311”

3月17日中午12时，正在吃午饭的中国渔政南海总队副政委梅卫和得知“311”已经到达西沙永兴岛，非常高兴地告诉记者：“比预定时间慢了一点。”

根据原定行程，“311”从广州出发后，先抵达三亚进行休整和补给，然后抵达西沙、中沙、南沙群岛的政治、军事中心—永兴岛。

2006年11月27日，南海舰队将即将退役的“南救503船”(以下简称“503”)卸去武器装备和军用秘件后，调拨给南海渔政局使用。“‘503’退役前，原计划是要作为南海舰队的靶船，把它打沉的，”原在南海舰队服役，现为农业部南海渔政局办公室主任的朱荣英说，“经过协商，就调拨给我们了。”

就这样，“503”就变成了中国渔政“311”，在南海渔政局的安排下，“311”进行了长达两年的改装和调试。“单是修船用不着这么长时间，但是经过经费申请、招标等程序之后，时间就延长了。”负责311改装和调试的广州登泰船厂负责人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改造后的“311”总吨位4600吨、长112.68米、宽15米、续航力为8000海里、持航50个昼夜、无限航区、配备现代化的通信导航设备GMDSS、最大航速可达20节，是我国目前渔政系统船舶中吨位最大、航速最快、通导设备比较先进的渔政“巨舰”。

当然，这个在南海舰队服役时曾参与过国际救援工作，在海上还安全地穿越过12级台风的庞然大物也为南海渔政局带来了一些烦恼。由于吨位巨大，“311”每次进出码头都比较费劲，而且“只要它一进基地，150米的码头就被它霸占了，其他船只能停在别处”。

“经过改装和调试后的‘311’可以再使用20年左右。”梅卫和说，“今后，‘311’将担负起专属经济区巡航管理，西、南、中沙的护渔护航、北部湾联合监管以及渔业突发事故的救援工作。”

“这次‘311’南巡，可以看出我国是在重申主权的原则基础上，在努力寻求‘坚持以和平方式而不是战争手段解决国际争端’。”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教授庄礼伟说。

南海暗战

3月17日，“311”一路巡航至西沙海域尚未发现外国侵渔船只，首次执行维权护渔任务的“311”显得波澜不惊。但就南海渔政局来说，15年前的首次守礁任务却是那么惊心动魄。现年55岁的梅卫和谈起上世纪90年代我国进驻南沙美济礁的情景，仍觉得恍如昨日。

美济礁位于北纬9度54分00秒，东经115度32分00秒，是一个椭圆形的珊瑚环礁，顶部全由珊瑚构成，东西约9公里，南北约6公里，总面积约46平方公里。南部和西南部有三个礁门，大型船只可以在涨潮时通过该口进入潟湖，为一天然避风良港。

在1994年12月至1995年2月期间，顺利登礁的渔政人在美济礁的东、南、西、北建成了4座高脚屋。1995年5月13日，在菲律宾政府的授意下，菲律宾外国记者协会组织了由日本、美国39名记者参加的记者团到美济礁进行“实地采访”，在两艘军舰的护航下企图强行进礁。

其时守礁的是南海渔政局的中国渔政34号船(现更名为中国渔政304号船，以下简称304)，他们接到的任务是要将对方拦截在美济礁8海里之外，万一不行，将不惜代价将船打横沉于美济礁的主航道中，以阻挡菲方进礁。

对峙了几小时后，菲海军不敢强行闯礁，只好安排记者分批坐直升机到美济礁上空“采访”。

“那时大家都抱着牺牲的决心来守礁的。”其时任304指导员，现为南海渔政局渔政总队执法室主任的陈暹有说。

时至今日，南海渔政局仍然抽派渔政船，轮流前往美济礁驻守。“自从‘5·13’事件之后，南沙平静了好一段时间，”一长期驻守在美济礁的船员说，“但近年来，菲律宾又活跃起来，企图打部分礁岛的主意。”

据有多年守礁经验的船员说，为了尽量避免军事摩擦，一旦出现需要进行海上维权的紧急情况，打头阵的大多数是渔政船。

“这次‘无瑕’号进入我们南海进行带有军事目的的测量，也是我们渔政和渔业部门对其采取了行动。”吴壮在3月16日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透露。

目前在南海50多个可以住人的小岛或浅礁中，有一半多被越南占据，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仅保有8个。而在南海北部湾，目前我国已经与越南达成共识，将要就北部湾口划界问题进行磋商谈判。

今年春节过后，南海渔政局组织渔政船在西沙连续查获5宗境外渔船侵渔案件，在西沙的浪花礁拆除了境外渔民搭建的两个晒鱼平台，并且驱赶了十余艘侵渔渔船。就在上个月，该局在两个星期内查扣了7艘、驱赶了20多艘非法到我国海域进行侵渔活动的越南渔船。

南海渔政35周年

农业部南海区渔政局，刚刚由农业部南海区渔政渔港监督管理局更名，其前身为南海区渔业指挥部，成立于1974年4月，直属国务院、中央军委领导，是全国三个渔业指挥部之一(其余两个为黄渤海和东海渔业指挥部)。

1984年5月归属当时的农牧渔业部，1994年12月机构改革后，改为农业部南海区渔政渔港监督管理局。

“在这个部门成立之初，是由广州军区的一个副司令兼任总指挥，现在虽然几经变迁，但渔政局对内组织渔民进行安全守法生产，对外配合边防维护领海和专属经济区主权的职能一直延续了下来。”

1979年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这里的渔民子弟吴壮，从基层一直做到第一把手，如今，这个制服编号为040001的南海渔政局长成了国内外媒体记者关注的焦点。

在2009年春节过后，由于办公大楼重新装修，南海渔政局暂时搬到广州珠江新城富力盈力大厦上班。“311”出海后，上门找吴局长的记者很多。

“由于这几天南海的事情较为复杂，我们的工作又涉及到国家机密，这么多人在关注“311”，我们都不想挂牌了。”3月17日，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吴壮局长半开玩笑地说。

但每当说起南海事务，这个被属下称为“南海之子”的局长马上变得格外认真：“现在我们的渔业管理在制度上是健全的，在手段上还有待增强。”

据介绍，除了新晋成员“311”，南海渔政局1000吨级的渔政船仅有3艘。现有的渔政力量基本上只能够应对和平状态下而不是经常受外国干扰的南海进行管理，要应对目前南海的复杂形势则显得非常吃紧。

“由于现在海上渔业摩擦较多，从我们自身的情况来看，就是要加强装备建设和队伍建设，”吴壮透露，南海渔政局目前正在建造一艘总吨位约2500吨、能搭载直升机的新渔政船，有望于2010年投放南海进行巡航。

“用两年时间改装调试一条旧船，比造一条新船要省事得多，”一名老南海渔政人分析道，“现在看来局里的决定是对的，311出来的时机很好，正好赶上了美国和菲律宾在南海兴风作浪，人们认为，现在出海就是有冲着他们去的意思。”

(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黄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