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士兵维持曼谷秩序

泰国陆军总司令巴育和孩子们在一起

泰国示威民众砸毁警车

泰国士兵有良好的亲民形象

5月22日，艳阳高照之下的曼谷，让人感到燥热与心焦，而在这一天发生的军事政变更是让这种焦虑感升级。当地时间22日下午，泰国陆军总司令巴育宣布从文官看守政府手中接管政权，并以军方主导的国家维和委员会主政。与此同时，泰军还向继续待在曼谷街头的抗议民众发出最后通牒，迫使其自动散去。巴育把自己痛下杀手的理由归结为无休止的政争让国家陷入混乱，为此军人必须负起保卫国家的职责。根据统计，这已是1932年泰国推行君主立宪制以来第12次军事政变了，这让人感到些许诧异，为什么泰国这样一个崇尚温和亲善的“佛陀之国”老是出现“武夫干政”的局面呢？

政变

早有征兆，如期而至

关于此次军事政变，外界早在几天前就闻到风声。泰国陆军总司令巴育曾于5月20日越过看守政府，宣布全国戒严，他引用1914年的《戒严法》说，军队在危机时期拥有“超级权力” 。他当时还宣称这不是一场政变，可是两天后政变如期而至。军方认为，在当前局势下，这一切都是在泰国法律和传统内行事。军方宣称自己的目标是恢复稳定，而不是要带领国家走向另一个方向。然而，许多批评者却不以为然，称军方只是想摆脱无法忍受的政府领导人，因为前看守总理英拉的支持者“红衫军”和反对派“黄衫军”持续半年多的街头抗议，让这个国家陷入瘫痪状态。

说到政变，往往会让人联想到一个贫弱的不正常国家。许多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在过去多年屡遭政变困扰。军事接管有时涉及深刻的理念之争，比如右翼军队逼退左翼政府。但在泰国，这些一般特征并不明显。相反，泰国政变似乎有自己的特点。首先国王是个稳定的力量，无论泰国政客之间如何争吵，或与军队发生矛盾，没有人会批评普密蓬国王，其崇高地位让他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以超然的态度鼓励敌对派系解决纷争，但问题是普密蓬国王现已86岁高龄，身体虚弱。他的儿子不像他那么受人欢迎和爱戴。这也就不免让人们担心，在此次政变以及未来泰国政坛中，君主将扮演什么角色。

泰国政变通常不会发生流血事件。与以往许多次政变一样，本次政变不费一枪一弹。军队是迄今为止泰国最强大的力量，在全国都没有遇到任何正式的挑战。不过在历史上也发生过一些例外情况。最近的一次发生在2010年，他信的支持者占领曼谷的商业中心并拒绝离开，导致政府军开火，当一切结束之后，有数十人死亡。泰国军方这次采取了其他国家军方发动政变时通常采取的措施：禁止或限制公众集会；搜查和扣押犯罪嫌疑人；切断电视信号。可以预期的是，在认为国家已经准备好交给民选政府之前，军人会一直当政。不过，没有人知道军方归还政权的具体时间。

政变者

巴育曾为推翻他信出了大力

要强调的是，被赶下来的英拉集团并非对军事政变首领巴育没有防范，但几年下来，“笔杆子”还是因为实力不足，彻底败给了“枪杆子”。据泰国《曼谷邮报》披露，早在2010年，时任陆军总司令的阿努蓬正式退休，泰国政府选择曾在2006年推翻他信总理（英拉的兄长）的军事政变中出了大力，并在随后武力镇压“红衫军”过程中态度积极的巴育接任。此公还提拔亲密助手达蓬升任陆军参谋长，完全确保对陆军的全面控制。没想到仅过了一年多，靠着“红衫军”强大的社会基础，英拉通过民主选举夺得总理宝座，亲他信的政治势力期望重塑军队权力格局，积极物色支持新政府的军人，当遇到以巴育等保守派将领的抵制后，英拉政府又通过大幅削减陆军预算予以报复，因此双方积怨进一步加深。

早在2012年初，巴育便预感到自己的位置不稳，出于防范“红衫军”影响渗入军营，以及加强泰军内部团结，巴育极力拉拢营一级军官，甚至命令对泰军所有现役211名营长进行一次书面测试。表面上，这次测试是为了让营长讲述自己对泰国军队面临困难的看法，可实际上，这次测试是巴育识别敌我势力、拉拢人的举动，知情人士透露：“通过这次测试，巴育能看出哪些营长是支持自己的，而哪些营长可能支持他信。一旦发现有人支持他信，这名营长很可能就会被叫到司令部，巴育会亲自与之交谈，试图让其改变思想，转入自己的阵营。”这是过去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过去像巴育这类泰军高级将领并不会重视营长这类小官，但后来巴育逐渐意识到：营长才是决定未来泰国是否会出现新政变的关键。在泰国，一个营的兵力通常在500至800人之间，最基层的士兵往往最听营长的命令。他们可能对自己的师长根本不熟悉，却能叫出营长的名字。因此，现在巴育在极力搞好和这些营长的关系。未来如果他信发动政变，甚至泰国爆发内战，营长会是各方力量最重视拉拢的。

巴育另一个为政变准备的举动是积极调兵遣将，不断增强拱卫自己的兵力。就在此次政变前的大半年里，泰国陆军悄悄地组建多个新师，其中第15师的成立颇具政治背景。按照规划，新成立的第15师驻扎于叛乱武装分子最猖獗的南部三府内，表面上看没什么，可实际是巴育的一记妙招。因为过去七年里，对付南部马来族叛乱武装的主力部队都要从泰国第一、二、三军区轮流抽调过来，而这三个军区恰恰都在首都曼谷附近，所以一旦这些军区的部队前往南方执行任务，巴育在曼谷地区握有的兵力就大幅减少，而现在第15师长期驻扎南方后，巴育就能在曼谷集中兵力，随时粉碎他信（或英拉）势力可能发动的任何政治风暴或平息“红衫军”的示威。此外，在一些支持他信的地区，也出现众多全副武装的部队，他们是当地“维稳”主力。

政变原因 “武夫干政”是泰国传统

客观而言，巴育背后其实是军人集团的支撑。在国际关系上，有个段子：那就是当年西方列强为什么在东方吞不下三个国家，日本、中国和泰国，理由是日本太强、中国太大，而泰国太巧。什么叫太巧？其实是说泰国王室主动打开国门，进行西式改革，从开明专制转化到君主立宪制，从列强虎口下得以幸存。但接下去的情况就复杂了，那就是泰国民主制度并不稳定，尤其民粹化倾向越来越明显，导致各派政治势力都拉拢军队以作为后援，结果让军人集团自觉或不自觉地介入政治生活，并在某种意义上成为最终仲裁人。

从历史来看，泰国“武夫干政”的先例起自銮披汶，此人是个华裔，他在上世纪30年代当上陆军总司令，然后接管政权，成为大商人、大地主以及军人集团的代表。在之后的几十年间，泰国政治几乎唯军人马首是瞻，他农、颂提等人无不有样学样。尽管很多人都强调国王对泰国局势的影响力，但这是没有认识到泰国权力分配的本质，军人和工商业实权派形成了这个国家的精英集团，他们互相需要，也互相提供支持，这不是某个君主靠权威所能指挥得动的。举个例子，泰国有个名字颇为“中国化”的机构——枢密院，它具有非常独特的地位：一般由退休的泰国总理和退役的泰国军官组成，根据法律，国王行使权力要通过枢密院的辅佐，而且枢密院可以在国王缺席时代理国王职权。2006年泰国发生军事政变后，泰国国王就曾经任命枢密院大臣素拉育担任泰国的临时总理，可以说此次巴育政变成功，接下去再得到充斥军人代表的枢密院进行“政治背书”，就算是功德圆满地完成使命了。

至于“武夫干政”的影响，专家认为应从正反两方面来看。一方面，军人集团在泰国往往被看作是专业与忠诚的象征，普通民众认为他们比老是说话不算数的政客更有魅力，因此他们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另一方面，泰国军人干政存在一定的风险性，除了对民主制度的破坏外，在确定国家发展方向的独断专行，也容易酿成灾祸，最典型的莫过于銮披汶，他曾被法西斯主义洗脑，奉行“大泰族主义”，把泰国绑到轴心国的战车，差点沦为二战战败国，幸亏亲英美的泰国文官集团竭力挽救，加上中国等同盟国宽恕，使其逃过一劫。可以说，泰国的国运差点断送在这帮武夫手里。

政变影响 巴育集团受美国欢迎

对于巴育领导的军事政变，美国官方宣布将重新考虑对泰军事合作，似乎摆出一副要制裁泰国军人集团的架势，但从历史上看，每回泰国军事政变后，华盛顿的制裁大棒屡屡“高高举起”，却总是“轻轻放下”，个中原因就是华盛顿看待泰国军管政权的出发点，就是对其是否有价值，是否服从美国的亚太大战略。从目前来看，至少巴育是美国欢迎的角色。

据泰国《曼谷邮报》披露，从2012年开始，美国派遣海军陆战队对泰国军队和警察进行了一系列培训，其中包括传授如何使用能致人剧痛的非致命镇压武器。例如在2013年6月中旬，来自冲绳基地的美军特别行动训练大队（SOTG），完成了对泰国军人与警察的“非致命武器使用培训”。而在泰国东部沿海的春武里府，隶属于SOTG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们在为期10天的培训期内，教授泰国军人和警察如何使用泰瑟电击枪、能暂时令人失明的神经毒素喷雾剂、非致命榴弹等特殊装备。

参与培训泰国军警的美军菲杰尔德下士称：“泰国军人和警察平息骚乱的能力已大大提高，他们学会了如何发射X26型泰瑟电击枪和装有非致命子弹的莫斯伯格霰弹枪。X26型泰瑟枪的有效射程为10.6米，它射出的电击波可轻而易举地穿透目标的衣物，随后对目标的身体进行强电击刺激。被这种枪击中的人，会感觉自己全身肌肉瞬间‘溶解了’并失去行动能力。”泰军警掌握的另一款“可令人剧痛”的武器是一种油性树脂神经毒素喷雾剂。

据美国国家药学图书馆描述，“这款喷雾剂由多种原料混合而成，既有辣椒素，又有某些神经毒素，能令人暂时失明。”《曼谷邮报》认为，泰国军警之所以猛练美式非致命武器，是为应对可能出现的“红衫军暴动”，“巴育和美国打内心不喜欢被废黜的泰国前总理他信及其推出的政治代表，”，为防范“他信-英拉集团”可能发动的“暴动”，美国的新式非致命武器能让泰国军警发挥巨大效用。

几十年来，美国大力武装、培训泰国军队，希望借泰国之力制约东南亚各国。“美军对泰国军警培训，是希望一旦发生‘红衫军’暴动，泰国军警在平息暴动时，不要像过去那样搞得那么惨烈”。在2010年由红衫军发起的“暴动”中，泰国军队出动狙击手和装甲车对付在曼谷“闹事”的“红衫军”成员，造成约91人丧生，对泰国产生巨大负面影响。不过，泰国媒体和分析人士并不相信泰国军警仅凭美式非致命性武器就能轻松控制住实力雄厚的“红衫军”，“因为很多泰国军人和警察是支持‘红衫军’的”。泰国一些分析人士认为泰国军队中已出现了些许裂痕，许多泰国军官被媒体称为“西瓜”，因为他们“外绿内红”——穿着绿色的军服，但其内心却倒向“红衫军”。一些泰国警察则被称为“西红柿”，因为“他们从内到外都彻底倒向‘红衫军’”。

事实上，泰国是美国在东南亚最悠久的盟国，当年美国总统格兰特还收到过泰国国王送的大象，因此美国不大担心自己的影响力在该国消退，关键是如何确保泰国更加听话地跟在自己的战车后面。从种种迹象看，美国不大会真下力气去对付巴育集团。要知道，美国在泰国举办的“金色眼镜蛇”联合军演是该地区最大规模的跨国军演，美国并不想取消，还有一点可以佐证美泰关系良好的是，美国军人每年都把芭堤雅作为度假地，那里的夜生活在美军内部是享有盛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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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局动荡

拖累泰国经济

泰国陆军司令巴育22日发动军事政变，接管国家权力。分析人士认为，受政局持续动荡影响，泰国经济在政变前已显疲态，军事政变虽然在短期内也许能稳定局势，但从长远来看，军方介入可能会阻碍经济增长和民生改善。

面临衰退风险

目前泰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约为3660亿美元，位列亚洲十大经济体。泰国经济在食品出口、旅游、汽车和电脑硬件制造等领域表现出色。

美联社称，按照收入和生活水平衡量，泰国在发展中国家居于前列，如果不受到政治动荡的拖累，泰国经济有望迈上一个新台阶。

然而，受政治局势影响，泰国经济在今年第一季度同比萎缩2.1%。穆迪分析公司此前预测，泰国今年经济增长率为0.2%，但现在转而声称，泰国经济正面临衰退的风险。这与泰国在2012年6.5%的经济增长率形成鲜明对比。

冲击多个行业

国内政局不稳，首当其冲是旅游业。在泰国，旅游业从业人员达数百万，产值占到GDP的6%。今年1月至3月，赴泰外国游客660万人次，同比下降6%。

与旅游业相比，泰国重工业和制造业，尤其是外资企业，多集中在东部的工业园内，不是抗议人群攻击的目标，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韩国浦项制铁公司已表示，不会改变下月开始在泰国建设钢板加工厂的原定计划。

但政变还是给工厂带来一些麻烦。日本丰田汽车公司称，由于军方实施宵禁，设在泰国的丰田汽车厂不得不取消夜班。

分析人士认为，泰国局势持续动荡将让外国投资者更青睐越南等其他东南亚国家。美国弗罗斯特-沙利文咨询公司称，汽车制造商可能重新考虑一些在泰国扩大生产规模的计划。

此外，因担心政变加剧政局动荡，外国投资者已经大量抛售手中的泰国股票。股票交易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外国投资者在今年净抛售了价值6.4亿美元的股票。

关注经济政策

目前，外界普遍关心，发动军事政变的泰国军方将领是否能有效管理经济，推行积极的经济政策。

在2006年政变后，由泰国军方任命的文职政府在长达15个月的执政中，表现不力，所推行的经济政策引起多方不满。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泰国前总理他信·西那瓦的支持者不太可能会接受此次政变。政变可能导致的最坏结果是，在他信支持者聚集的北部和东北部地区出现动乱。

也有分析人士称，泰国首都曼谷的工商企业和大财阀面临受到他信支持者攻击的风险。长期以来，曼谷的大财阀被指为反他信集会提供物质支持。

荷兰合作银行分析师埃夫里认为，泰国当前很难建立一个涵盖各派的民主政府，泰国可能出现的动荡与暴力会对经济和本币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