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右脚趾肌肉腱撕裂,红肿疼痛,次日他匆匆找上门来,埋怨我当时怎么没有找他。立即洗手漱口,念了一些他也可能不太明白的咒辞,连吹三口,顿时疼痛大减。以后几天他抽时来除了吹禁外,还说一些宽慰的话,多年后每每想到这些邻里深情,让人感念不己。
他非常热爱动物,对任何动物都宠爱、宽容。改革开放以前他家屡屡断炊,可只要有一点吃的他会毫不犹豫的分给他钟爱的鸽子和鸡群。包产到户后粮食日多,家境逐渐宽裕,他除了养猪、养羊,养鸡、养鸽外,还养一只不耕不驮的毛驴。由于他家院子比原来扩大了好几倍,他辟出一块空地,专为毛驴打滚、歇憩用,还盖了一间畜舍。早晨喝了罐罐茶后,把毛驴牵出来,松开缰绳,让牲口打滚,他尽心地看毛驴滚动、翻身,日积月累他的院子东南角一块地形成了坚硬的浅坑。等毛驴起身后用力抖动身上的草屑、细土后,他再用扫帚细细清除一番后,不急不徐的牵着毛驴去河边饮水后,再在田埂上让毛驴啃草,他也顺便割一束青草。有幸碰上过往的人,对他养的毛驴说一些称赞的话,他尽心的去听,不时加以补充;相当多的村民对他养的毛驴不从事任何耕作说些挖苦讥讽的话,他也不愠不火,百般的为毛驴和自己行为开脱。午饭后。的时间就用来清除时畜圈的粪便,把驴粪摊在向阳处,晒干后堆积起来,以备天凉时煨炕。就这样年复一年,乐此不疲。
潘黄代为人安贫本分,自食其力,恬淡、温和,同邻里关系十分融洽。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他成家以后的第一个春节前。小有名气的书法家三叔,给他家的大门和小屋写了自撰的对联,以示庆贺。对门的我岁爷(排行十一)见他头发长了,带上剃头刀要给他剃头。进门后环顾小屋,见簸箕中只有几个洋芋和两根红葱、面箱中的,玉米面仅有二升(大约十二、三市斤)。我岁爷看了后,吩咐他媳妇烧水准备洗头。立即返回家中对我岁婆说,你一直说猪的内脏不好做,又不好吃,我看就送给黄代子他们家吧,还没有等我岁婆表示可否,他就取走了内脏还顺便稍了一块白条肉。我岁婆虽然说话有些嘴碎,但还是明白事理的人,看了看厨房里还少了一块白条肉,随即拿了一些大料和花椒送给了他家。从那年以后,我岁爷家的劈柴,盘炕的活都由潘黄代去做,每年杀猪后的头蹄下水都送给他家。
我九叔尔康和潘黄代是同龄人,又比邻而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一段时间贫富有些悬殊,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俩从孩提时结下的情谊,彼此心心相印,情同手足。九叔曾说他能从黄代子拉板胡的声韵中知道他的心事和诉求。一次九叔从他家的水磨中提了一五升斗稞面(杂面)径直提到他家,出来后对坐在他家大门槛上拉板胡的黄代子悄悄地说,我在磨门就听出你拉板胡全是愁音,大概面箱子里连老鼠粘尾巴的面都没有了,我等到天麻页子(指黄昏)才上来。这点他俩心中十分明白。因为我九婶为人自负又很吝啬,我九叔又是典型的“ 妻管严”。他只能这样做,把合理的馈赠变成了地下活动。

潘诗麟(潘石屹之父)1937年元月生,陕西师大毕业,解放初参加工作。曾任清水县手工业管理局局长、城建局局长、计委主任、统战部长、政协副主席等职。他自幼受先父潘乐伯先生的影响,热心公益事业,特别关心教育事业。退休后定居北京还经常写信询问潘集寨学校情况,提一些有关学校发展和教学方面的建议。目前,几乎每天通过天水在线了解天水的发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