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偏偏就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是村长。村长当时发现甄大牙溜下了炕，担心摔着醉身子，就偷偷跟出来了。他发现甄大牙并没去茅房，而是出了院子，就更担心了。那“喀嚓”一声响，村长分明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他摸了一下脑袋，脑袋完整无缺，就确信砖头是砸向房顶的。他二话没说，赶紧转身进了屋子，猛喝了一杯，才说：“你们二位都是吃皇粮的公家人，这下都听到了吧，再不听，就永远听不到了。听到了，就知道咱庄稼人心里有多苦哇！”二人无语，只是喝酒。

　　甄大牙好久才进屋，见场子有些冷，说：“都咋了？咋不吼酒歌了？”

　　站长说：“还吼啊？刚才，我们听见有人砸房顶呢，瓦片的碎裂声，挺响的。”

　　副站长接着说：“的确很响，太可怕了，想出去看看，怕被人砸了头。” 说完，大家不知怎的都哭了。甄大牙的杯子里流进了许多泪水，他竟然全干了，而且一杯接着一杯，竟是如此之贪。

　　站长提议：“今晚，咱都不回去了，天亮后，咱们理直气壮地帮老甄修房顶。我活了半辈子，还没有上过房呢，太阳出来后，我第一个上房。”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天空早已有了一抹亮色，夜幕渐渐在窗外悄然消解和隐退。酒杯上清晰的光泽，并非全部源于只有十五瓦的灯泡的光亮，还源于从窗缝里挤进来的几缕轻薄而又透明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