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铺村的樱桃红了
张秀峰
天水秦州区的北面有名叫天靖的山麓,山下沟壑有谷水常年流出,称为罗峪河,河水的源头就在陇山西端的凤凰山下。罗峪河一路出谷,两岸植被丰茂,尤以各种果树著称,早些年有苹果、桃、杏子,近年来有樱桃长势喜人。阳历五月中旬,早熟的樱桃已挂满枝头,有如珍珠玛瑙。接下来绵延到六月底中熟、晚熟相继成熟,红灯、巨灯轮番现枝头,红、黄色彩美艳。罗峪沟几十个村落的樱桃全都运到前沟的烟铺村集中出售,运往省城内外,运往大江南北,所以罗峪沟出产的樱桃就叫烟铺大樱桃。
以“铺”命名的方式存在于天水的许多地名中,比如沿着藉(xi)河就有五里铺、十里铺、二十里铺。铺即铺子,有买卖存在的地方,烟铺在八九十年前是买卖香烟的小铺子。小时候听祖母讲,烟铺的旁边是小客店,周围住着几户人家,后来罗峪河南岸坡上住的姚庄子的人们受山体滑坡的影响也搬到北边来,这样烟铺自然村就形成了。村中有一块立于1963年的石碑上的文字赫然标识:烟铺村遗址。我曾同妹妹一起去找寻遗址的区域范围,大概就是电磨坊到五家崖(ai)那一大片地方。现在的烟铺行政村除了烟铺自然村落外,还包括邻村李家园子自然村。
烟铺的樱桃大多种植在村后被乡亲们亲切地叫为大块子的地方。大块子隶属于天靖山麓,是一片广大而肥沃的土地。走进烟铺村,从村子中间沿着后头沟一直向北行,经过黄河水土保护委员会的测量房,来到上山的小路前。山路陡峭,一会是急坡一会是慢坡,一边喘气一边登山,经过杨家洼,经过窑门滩里,走走停停来到山腰的大沟门,大块子便出现在眼前。以前这里主要种植麦子,每年薅杂草、收割麦子、翻地时山上就热闹起来。自从退耕还林种植樱桃后,一年大多数时间家家户户都要在园子里劳作,山上总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从种树到挂果,五年的勤苦努力,换来丰收。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每年樱桃采摘完真正的努力才刚刚开始。
樱桃采摘完后,整个果园进入休息期,但乡亲们的劳动不能停下来,要及时地给每棵树补充营养,补充水分。这项工作大概要持续到秋天,比起采摘期,劳动强度小一些,清晨上山劳作,中午按时回家吃饭,下午的时候就可以在村中的广场上纳凉聊天看下棋。紧接着就要为果树剪枝了,剪枝是一项技术活,在每年举行的培训会中,乡亲们学到了精湛的技术,修剪的果树,枝枝都能吸收到充足的阳光,同时采摘时可以沿着枝干攀登像一层一层的梯子,真是一举两得。从树上剪下的枝条运回家里,变成冬天生火的好材料。忙完整个冬天,新的一年来临,树干仿佛伸直臂膀一样,触摸每一缕阳光;根茎自由延伸,扎进深深的土壤。如果碰上春寒料峭的天气,乡亲们就会在晚上点堆火来驱逐寒气,保护每一个娇小的芽儿。
嫩芽逐渐长大,到三四间月变成一朵朵花蕾,花蕾一天天长大,在艳阳天逐次开放。樱桃花的形状近伞形,花瓣呈卵圆形,颜色以白色为主也有淡粉色。等到山上樱桃园的花全部开放时,放眼望去,仿佛花的海洋;坐在园子中,仰起头,仿佛云的世界。每年当千亩樱桃花开放时,总会吸引游人驻足留恋,吟诗作画。雅淡的樱桃花除了能带来美的享受外,还具有药用价值,补中益气,祛风胜湿。
往往在欣赏樱桃花时,小小的颗粒就会悄悄地冒出来,到劳动节时,小颗粒长成大约有豌豆那么大。这些绿蛋蛋沐浴着阳光,遇上适时的雨露带来的水分,颜色一点点发生着变化到农历端午节时就成了小红灯笼。在繁密的树叶中间,,红灯笼成串悬挂,不像葡萄那样整体成大串,而是大串里有小串,小串里两三颗相连。颗粒间距大,所以樱桃大小匀称,有如念珠那般大。一棵树中向阳的枝条上的樱桃先红,其余枝条的果子顺次成熟,不久整个园子,整座山上的樱桃都进入采摘期,一年之中最繁忙的劳作开始了。
五点钟左右起床,天麻麻亮,太阳还没有爬上山头。草草吃完早饭,带上干粮和水,收拾好大小笼(篮子)子以及小桶、小布袋,为运输工具添满油、打饱气,家家户户出门开始上山采摘樱桃。上山的大路在村东头,这是一条水泥硬化路,两个村庄的人们都要经过此路上山。年轻人有的开着三轮车,有的骑着摩托车,老人推着手推车,老老少少走在大路上,周围空气清新,时有山鸟的啁啾声,六点钟左右,园子里人影攒动。摘樱桃是个慢活,一点不能急,不能生拉硬拽,否则就会破坏枝条、果胎。站在地头一伸手就可以摘到低处的果子,采摘树中间的果子就要爬树,说是爬其实只需沿枝干顺次踩上去,因为一层一层的枝干就是现成的梯子。身处树中边采摘边品尝,不知不觉肩上的布袋就满了。树上的人把布袋的果子吊下树,树下的人再转移到笼子里,等装满笼子就抬到车上。最高处的果子就要高个踩着铁梯子采摘了。人手多的家庭到十点钟左右就可以装满一整车的果子下山了。下山后直接进市场去出售,留在山上的人继续采摘。
太阳升得老高穿过树的枝叶灼烧着脸、手臂,喝点水,就着樱桃吃点干粮,不能有长时间的耽搁,不久三轮车就要开到地头上。紧赶慢赶,笼子里的樱桃升高了,遮住底子,遮住笼沿,站在树上,远远望见三轮车从大路边开过来,停下来,嘴里念叨着:“真快,才摘了这么点。”全家人又投入到劳动中,人手不够时亲戚朋友都来帮忙,樱桃要一颗一颗的摘,人多力量大。第二轮的樱桃要摘到一两点,太阳当空照着,汗滴湿透了衣背,休息时继续喝水吃樱桃,最大最甜的樱桃能带来些许凉意。下山时一路下坡,速度快了很多,不久就来到樱桃市场。
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整个罗峪沟的樱桃都被运来了,一笼一笼的樱桃整齐地摆放在市场里。乡亲们招呼买主,逐一介绍樱桃的品种,一番讨价还价后,成交过秤,交货付钱,走出市场时脸上洋溢着微笑,步子也轻快许多。
罗峪沟又叫罗玉沟,有老人说是因为沟里有玉,初听时还有几分纳闷,现在想想合情合理,看看漫山遍野的樱桃不正是一块块美玉吗?樱桃红了,一块块美玉亮起来了。(作者简介:张秀峰 甘肃天水人,现居文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