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大兄弟来了,赶快来给下碗面”这是贾有珍喊他在里屋干活的妈,他妈便快步地走了出来,说“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你经常来看我们娘俩,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你挣得工资也不多,也要养活家不容易,不要再买东西了,我们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以后让你进门了”。

“阿姨,有珍哥最近身体怎么样,肚子还疼吗?”我问道,躺在床上的有珍哥抢过话来答道:“最近不疼了,吃了你带来的药以后就不疼了,还有你带来的冰糖梨罐头,吃起来又甜又舒服,肚子再也没疼过”,我说:“这就好,这样大家也就放心了,以后你想吃啥你就给我说,我来的时候就给你带上”,有珍哥激动地说我比他的亲弟兄都好,我也高兴了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躺在炕上的有珍哥是麦积区新阳镇肖王村二组的残疾人,他的故事说起来每次都会让人直掉眼泪,大约在他半岁时,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坐不起来,后面慢慢大一点了才发现他不仅坐不起来,也站不起来,和我们这边说的脑瘫患儿一样,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加之地处偏僻的穷山沟,根本无法带他去医治,他就这样一躺躺了60多年。
后来有个义诊的医生去过他们家,医生从各方面综合判断出:有珍哥是得了运动神经元障碍综合征一类的病,因为他的其他身体系统、器官组织、情感心里、思维逻辑都和正常人一样,只有骨骼肌不能发挥它的功能,最后确定是运动神经元出了问题。但现在已经晚了,30多年过去了,肌肉都已经萎缩了,骨骼也变形了,他再也起不来了。

有珍哥说他碰到的第二个经常来看他的人就是我了,我是2019年后半年市政府办公室派驻新阳镇肖王村的驻村帮扶工作队员,来了没多久就遇到年底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各地限行封闭抗疫情,我在家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因为我知道,这一限行,村民的生活物资来源就成了大问题,特别是我时刻惦念的有珍哥和刚做完手术的大病户,他们家无储备、行动不便,生活立即面临断粮。在紧急时刻,我利用进村组织抗疫的机会扛去了家里的米面油,定期还让家人帮忙购买蔬菜和营养品辗转送到山上来。后来我一直坚持每个月至少去两趟他那儿,为他带去水果蔬菜和罐头等食品,顺便和他聊聊天,说说外面的事,帮助他建立乐观的情绪和信心,我也因此多了一份存在感和获得感。
后来我被派往麦积区元龙镇去开展精准脱贫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工作了,东西相距上百公里,加上交通出行不是很方便,去看望有珍哥的次数就少了,但我依然经常打电话给村里的村医,他会帮我去看看,知道他们也没有生过大病,生活依旧和以前一样,我挂念的心也有了稍许的安慰。2021年,我回到了工作单位上班以后,周末有空就去村里看他们,有珍哥身体照旧是那样,只是大娘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缓过来,真是让人揪心。村里人都说大娘要是走了,有珍哥可咋办呢?
渐渐地,80多岁的大娘照顾起有珍哥来已经力不从心了。今年上半年,居住在另一个镇上的女儿便来把她和有珍哥都接到自己家去生活了。女儿的丈夫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经常帮着一起照顾有珍哥,男人干活有力气,给有珍哥换洗尿布、接屎盆子都很勤,这就让大娘有了休息的时间,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她还养了两只鸡,说等冬天了给有珍哥和我炖鸡汤喝。
大娘一个人照顾有珍哥的时候,冬天是最难过的季节。大娘每天都要给有珍哥洗衣服、尿布,有时候还不得不浆洗褥子,大娘都是用手洗,所以两只手经常会冻裂形成冻疮,到第二年夏天才能好。我知道后心里很难受,就给大娘送了一台洗衣机,这可把大娘高兴坏了,给人说了好几年。其实我最揪心的是生炉子,山里的冬天来的格外早,一般10月份就已经开始冷了,早上水桶里都能结一层冰。而大娘家的煤又不多,直到12月了为了有珍哥不感冒才会生起炉子。大娘虽然洗衣做饭有了热水,身体也暖和了,但大娘也更累了,因为大娘夜里每两个小时就要起来一次,给炉子添些煤,再闻闻空气当中有没有煤烟,她说这些年里有几次特别危险,半夜她打盹睡着了,烟被外面刮起的乱风倒吹进了屋子里,她在半昏半醒间拼命地从炕上翻了下来,挣扎着爬到门口拉开了门才救了她和孩子的命。
每年到了10月份,我都在不经意间不由自主会想起大娘和有珍哥,当人们开始赏叶观景登山游玩体验大自然的美好时,我却心情沉重地拿起电话,让邻居帮我去看看大娘和有珍哥,以前都是放心不下,而现在有了人在身边照顾,她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起来,周围的邻居也都放下了心,说这是最好的归宿,不然万一有啥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80多岁的大娘和瘫痪了60多年的有珍哥都已经互相顾不了对方了。
现在我有了新的联系户,也是一位残疾儿童,我会经常去看望这个弟弟,但我在驻村时认的那个残疾哥哥,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相反我更加频繁地想起他,在酷热的夏天他热不热、在寒冷的冬天他们取暖安不安全,而在春秋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好想把他和大娘推出来,远远地看看山顶新建的空港新城、看看山外山下面的高楼大厦,给他们说一说山外人的悲欢离合、世间百态。
(新闻来源:天水市机关事务局 转载:马文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