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元土杯”美丽乡村全省散文大赛二等奖展播

　　二等奖：5名

　　1.《风揉捏了沉睡的村庄》

　　作者：孟宪春（陕西省渭南市）

　　2.《在营房》

　　作者：苏敏（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

　　3.《元龙的村庄》

　　作者：李建学（陕西省西安市）

　　4.《归去来兮》

　　作者：付建红（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

　　5.《且待春来》

　　禾岫（甘肃省兰州市）

风揉捏了沉睡的村庄

□孟宪春

　　风，一年四季从村庄吹过，村庄沉睡在风中，风，一直都从村庄吹过，没有人能够像浇地时堵水口一样，用一锨锨土块阻挡住风。我们阻挡不住风，风，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不停在村庄里吹拂着，将一些房屋吹旧，将一些梦吹断，将一些往事吹深，将一些人影从心上吹远，将一些记忆从脑海深处一点点吹走，将一些人不知不觉间吹老。

　　风吹起来，风吹过村庄，它在静静地等我回来。不知谁家的门开了，是风推开的，毫不客气的摔跘着门扇，在“吱扭”声里，是风揉捏了沉睡的村庄。

　　在故乡，村庄被风吹柔软了，一年四季的风还在继续吹。我把村庄装进岁月，我相信，那个风吹过后的村庄，那个挂在风中的村庄，叩问那个在风中被揉捏的村庄，那个活在风深处的村庄，就在我身旁。

　　在故乡，风是无影无踪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走了，它云游四方，就像泥土一样伴随村庄左右，无论春夏秋冬，你只要行走在村庄的小路上，或脸上或身上总是会感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村庄里的风，说不出自己爹娘的名字，但熟悉村庄里的每户人家，每个人，以及每条进入村庄的路。它吹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屋檐、墙头、麦场、河流、戏台，就连村口的老槐树也时常等候它的光临。一阵风吹过，房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这时候你就知道，自小熟悉村庄的味道，季节，在四季风的轮回地奔跑着，树木在葱绿地奔跑着，炊烟在袅袅地奔跑着，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在奔跑着，它伴随农人们出门下地，伴随孩童们奔赴上学的远方。

　　我的村庄在秦岭北麓西岳华山的姊妹山少华山下。我是乡野的孩子，来自村庄，土生土长，就像村庄的一棵小草，一朵小花，一片瓦砾。村庄里有几间土坯房、几亩田、一处院落，永远是最柔软温暖的栖居，那便是我的家。静坐灶台前，与父母一起烧火做饭，我拉着风箱扇出的风，吹着燃烧的火焰穿过灶膛，升起袅袅炊烟，烧出香喷喷的饭菜。

　　我的村庄是很大的，要真正走遍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也是不容易。回头一望，你真的还有没有走过的地方，没有去过的人家。其实这就是村庄的广阔，村庄给你的思念。村庄是太大了，风刮了多少年，扬起了多少粒泥土，有多少棵果树开花、结果，多少麦粒成熟了，养育了多少人，多少人踏成了多少路，你怎么会把村庄走遍呢？其实，村庄是很小的，抬一抬腿就从村南头到北头了。村庄就是巴掌大的一个地方，只要巴掌一握就会把好多缕炊烟，把好多的梦，把多少年庄稼的长势握在手里。从村庄走出的人，无论走多远，有了多大的变化都还会回来看她。而远走的人，无论去了哪里，梦里都还是一年四季的风从村庄吹过后，村庄里的人，村庄里的事。

　　在故乡，一个村子的人，几乎都认得，就像一个大家庭。在村子里，远亲不如近邻，遇到需要帮忙的事情，你吱咛一声，南边北边的邻居，就算远一点的，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忙。在村庄，好像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我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在村庄，人与人之间，醇朴而简单，没有心计，你种你的田地，我耕耘我的田地，大家守着一亩三分地，木门柴扉，清新淡然，简单质朴的院子，吱呀的柴扉木门。轻推，就像推开过往的时光。大槐树下，我躺在一张竹席上，数星星，看皎洁的月光，耳畔，是爷爷讲的百听不厌的故事，还有缕缕清风，在清凉的夜晚，伴随墙角的虫鸣，远处的蛙声，日暮掩柴扉，日子恬静安然。

　　早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父亲把我抱在怀中，说天地间有一个神仙，名叫风神。他想让哪里吹起风，哪里就会吹起风。起风的时候，风神会无处不在。风神一定就生活在我的村庄附近，他感受了风在四季的变化，感受了泥土在四季的变化，感受了庄稼在四季的变化，感受了村旁的小溪在四季的变化，然后在风的驱动下划分出了二十四节气。　风从村庄走过，拥着清新和自由，在四季的更替中，延续一段人间的美好，叙写村庄的另一段真情，吹柔软了我的村庄。

　　村庄和土地是人的起点和终点。没有风，哪里还能是村庄？人是村庄的一部分，是会行走的风。山是风的家园，风从山里吹来，是一个人对村庄的守望与追寻。风是村庄的灵魂，一年四季也离不开风。村庄的每个角落，都能聆听到风的心跳。花朵在风中绽放，麦子在风中扬花，枝叶摆动着生长，树干晃动着根须。没有风草木什么也干不了。

　　春天的时候，太阳早早地挂在了天上，万物随着风的到来开始苏醒，风轻轻舒展长袖拂过村庄，刚翻新的尘土会飘散出村庄独有的香味，还有阳光暖暖的味道。俗话说春风如剪，村旁小溪边杨柳，被春风修剪成一绺绺的青丝，风情万种，摇曳多姿。那些轻灵的燕子迫不及待地赶回村庄，衔来了一个水灵灵的春天，层层绿意爬上枝头，牛背上的歌声，随风飘来，柔软而悠长。潺潺流水流出两岸的青绿，流出一河的蛙声。春风吹过村头老槐树长出的嫩芽时，还会把村姑羞涩的心事放进一片云里，并簪一朵花儿插在发髻上。那时，村庄背后的山坡上就会有许多不可言传的事情，如美酒一样醉了一些小伙子的心思，这时，风是花朵的侍者，携着香甜干净的词语，在蝴蝶的舞蹈里，让村庄沉醉。

　　风是村庄温柔的手指，它捧着春天温湿的气息。风儿撩拨着村庄的情感，风从春天的柔情妩媚中走来，引领着村庄扑入夏天火热的怀抱。风是村庄天然的空调，太阳将热情倾洒在土地上，此时，风经常热烈让大地的身体更加丰满，让六月行走在镰刀锋上去追赶麦黄的香味。

　　那时，布谷鸟的声音，就会在一个个晨曦中脆脆地想起。爷爷和父母开始蘸着月光磨亮了镰刀，走向田间。阳光下，镰刀闪着银晃晃地光芒在金黄的麦浪里舞动着，那一望无垠的麦田，金灿灿，金碧辉煌，散发着独有的芳香，风儿轻轻吹过，麦浪滚滚，翻动着无限的希望和期冀。经历过麦收的人们都知道，麦收脱一层皮，炙热的太阳，火辣辣的，然而，比太阳更火辣的是，那一座座金黄色的小山，在脱粒机里麦秆噼里啪啦的开花声，麦粒簌簌落地的流淌声，还有忽高忽低、连接成片的笑声，当在一场热情洋溢的交响曲轰轰烈烈地响过之后，一粒粒泛着金红色的麦子装进各家各户的口袋。夏风是有温度的，是有灵性的，滋养着小村庄大大小小的生命，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一个夏天就像一场刚过去的喜剧，一切开始复归于平静，六月就这样从季节的激动里平静地走入下一个季节。

　　此后，我似乎很少再听到麦田的声音，见到麦田的形状，看到麦田的颜色，更想象不出麦田上空风的生命，以至，很久以来，我都不敢去触摸夏风这两个字眼。

　　风是夏天飘扬的旗帜，让燕子的翅膀拍打的更加有力。风又是一只没有翅膀的火鸟，用优美的弧线把农人梦想交给飞翔，猛烈地将村庄推向秋天。我保持着听风的姿态。风吹过的时候，村庄便热闹起来。树木的叶子一片又一片的落下。风起的时候，发出簌簌的音响。秋风似酒，把果实都催熟了，田野里，所有的果实，被田野上的风一一吹成金黄，小溪旁的稻田里盛满金灿灿的阳光，风和每一粒稻谷握手，蛙声悠悠送来稻子的清香，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和繁忙，那风的节奏，平平仄仄，如对仗工整的宋词，稻子随风起浪，在镰刀下成排的倒下，从田野到晒谷场，村庄里，到处都能看到金黄的稻谷。

　　秋天的风，是最美丽的时候了。那是丰收季节，果实全熟了，家家户户忙个不停。农民们看着子辛苦了一年，终于回报啦！村庄里每个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享受着果实为他们带来的喜悦。和我相比，父亲更喜欢秋天的风，那种充满力量、无所不能的风，它把青草吹黄了，把苹果吹红了，把大豆吹得饱满了，把玉米棒子吹得沉淀了，把收获狠劲地吹进了父亲的口袋里。

　　我倘佯在空旷的原野上，远看近观风吹过的村庄。日复一日的秋风，悄悄改变着村庄的模样，在丹桂飘香中，一季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曾希冀自己也入这片天地，变成一滴露珠，去润泽村庄的心事，去看流水深处的肥美，去瞻仰泥土深处的厚重和金黄。风行秋天，染上金黄的色彩，风舞的叶子如一枚枚彩色的蝴蝶追赶着鸟的翅膀，向广袤的天地虔诚地献上村庄斑斓的心意，并用成熟的语言记载下村庄对生活的热爱，终于在村庄叫响的唢呐声里，蒙着一方大红的盖头，飞向远方。

　　在故乡的村庄，风吹落了一些生命的叶子，却让秋天收获了最后一滴汗水，风便开始为村庄做彻底的清理，它将那些趋于枯萎或死亡的生命埋进泥土，给大地一份厚重，然后走入冬天的梦境，风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冬天交给一场雪，村庄便在雪野剔透的晶莹里归入宁静。

　　风走过冬天的村庄，将梅花插满枝头，也将沧桑的岁月贴在父母斑白的双鬓。风把人们逼进土坯屋围着炉子取暖。屋子被父亲收拾得干干净净，生上火盆，母亲就守在老屋里，守着父亲给她的温暖，一辈子不愿离开。母亲说不管哪里的冬天，都没有老屋的暖和，都比不上村庄的干净，炊烟下的房屋，亮着两三盏暖暖的灯光，一闪一闪，似乎在诉说家的温暖。冬天一来，我就老觉得雪和风是串通好的，它们商量好一起迅猛地来，商量好要干就畅畅快快地干，而且每次它们都配合的亲密无间，等你想看雪的时候，风就静得一点声息也没有，你只能感觉到大朵的雪片一点点打在你的脸颊上，打在你的手背上，打在你头发上，等打在你的全身时，你就觉得这世界真的特别美好。

　　风让雪花舞作漫天的喜悦，洒向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飘雪的村庄却在风中加速度变冷，触手可及的冰凉，铺天盖地地打下来，穿透天空，冬天的风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吹着，而父亲与老槐树，也一年比一年更老了，带着村庄走入明年的春天。

　　四季的风，就这样吹过村庄，吹来春夏秋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村落依然安宁如画，有风吹过，仿佛眼角含着的一滴老泪，摇摇欲坠，却又被定格在岁月深处，只能回想。村庄在煎熬着人们的耐性，在青翠中等待着金黄，村庄的背影总是在缓慢地移动，乡村在日子中一天天变老，而风一路呼喊，推着村庄向前。微风轻拂，留下了风的形状，那就是美的形状。风吹去了腐朽，吹去了陈旧的往事，吹去了多余的想法，唯有活着的村庄。贴着泥土风，飞扬着村庄的天籁，遥远的村庄，清晨的鸡鸣，夕阳下的饮烟，农田里的欢歌，陈年的蛙声，就像河流绕过河边的芦苇荡。就像一些归鸟，深刻的拓印在天空上，是拾不起又回不去的记忆。

　　风吹醒了睡眠的村庄，在风吹拂村庄的日子里，乡里人是很少谈论风的，但却对风心领神会，在风与皮肤的每次遭遇中，都不仅仅是一次凉热的感受，他们感觉到的是岁月的行走，时间的沧桑。在村庄里生活的老父亲，嗅嗅微风中的槐花味道，就知道麦子再有几天成熟了。从夏天热风中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凉中，就知道了立秋的大致时间。村庄的每一寸土地，都给人踏实，都让人留恋。春夏秋冬的风，也孕育着我们的生命，就像母亲温暖的怀抱，包容着我们的一切，让我们成熟成长。当风吹起的时候，是最踏实而最温暖的，玉米红薯将我们养大，布衣布鞋伴随我们成长。母亲的叮咛，父亲的期望，将岁月深深拉长。父亲对我说，有次，在梦里，起了大风，我看到了老牛，但风一吹，就把老牛吹到东海里去了。是的，父亲养了一辈子牛，是在想牛了。母亲总是戏谑父亲：就是十二级大风吹着，牛脾气永远都改不了。

　　风吹醒了睡眠的村庄，有一个声音在喊我回家。我跟着风的呼唤，走回村庄。然而，村庄，我的村庄已没有声响，被风吹到远方。风把沙粒与土再粘合一起抹上墙，肯定不是原来的模样。然后，随着风的揉捏，分化成一撮一撮的粉末，那些闪烁着光泽的砂粒和灰乎乎土粉不再有任何粘连。它们掉到村庄一定是一块块碎片状，它们变成这个样子，分明是在风里行走的结果。还有那些走出去的人，如若再回来，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们了。

　　夕阳落下，不知何时，村庄的一部分人走了出去，在外面闯荡，渐渐腰包鼓了起来。他们带来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风一样飞遍村庄，更多的人，从村庄走了出去。从村庄到城市，从城市到乡村，一些人来了去，去了来。更多时候，村庄像旅店，走出去的人就像过客一样匆匆归来，匆匆归去，星星点卯似得，奔走在乡村到城市的路上，就像村庄放飞的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村庄在风的吹拂下，一边繁华，一边柔软。老屋在苍老，许多的老人和孩子留守村庄，他们带着期许的目光，眺望一条从乡村到城市的路，那条路，不再是尘土飞扬，而是像城市的泊油路一样，被硬化，走上去，再也踩不出足迹，踩不出曾经的时光和过往。而村庄里，起风的时候，我已经见不到，还有多少羊群与牛，在田埂上行走。父亲已经不再放牛了，六年前，老牛已经病死。记得老牛离开的时候，眼里是含着泪水的。而父亲，没有大哭，却被淹没在风吹过泪水里。

　　在故乡，那个在风中摆渡的村庄，已经不是纯粹的村庄了。离家多年，村里的事知道的越来越少，渐渐地，印象中的村庄变成了一幅风景，一种味道。林立的高楼向乡村蔓延，宽敞马路也向乡村延伸，乡下人走出村庄涌向城市，涌向繁华热闹的地方。我的村庄正在走远，另一个村庄正向我走近。这村庄是那么的年轻，富有朝气，魅力飞扬，我该称她为 “城市新村”吧。 一座座世纪新村在村庄落户，一栋栋小别墅隔开了新旧村庄，左边，世纪新村，高楼林立，嫣然一个小城市。右边，旧村庄，老屋老房子，就像苍老的父母一样，颤巍巍地伫立在风雨里，几多迷茫，几多心酸和凄凉……他们一定在想，村庄咋说变就变了样。漫步在小村庄，看着渐渐消失的旧房子，旧院落，望着世纪新村，我的心，一半明媚一半忧伤，谁也无法阻挡风吹柔软了的城市般的新村庄。南风起时，在少华山国家森林公园，几十辆旅游大巴车从西安拉来许多游客，放逐在风吹过的村庄。他们在麦田里割麦，在小溪的滩上割青草喂羊，完后，又在农家乐里津津乐道地吃早年的搅团。看星，看云，看月亮，看风景，听着没完没了的少华山潜龙寺故事，说说笑笑，打发着涓涓细流的时光。由此，我常想，这村庄果真是长了腿的，不然，久居繁华都市的人，风吹过的村庄怎么会飞入他们遥远的梦境里呢？村里人终于明白，城里人的根原来也在乡下，风吹过的村庄，是家，是灵魂的栖息地，是生命滋长的地方，也是情感凝聚的地方。他们下来是体验返璞归真，是寻找远去时光里的影子，用来填补精神世界中的缺失。尽管这游览休闲的场地是“原生态”的仿真，绝不是当年的再现，然而，我发现，村庄和城市正在靠近，城市人与乡下人的距离正在缩短。

　　风所走过的季节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忘记村庄朴实香甜的味道，没有什么诱惑取代凝结在我心底的丰富而多变的色彩。让我嗅着风飘柔的香味去看那端坐在村头的老父亲，顶着黄色秸秆编织的草帽，用掺着阳光的汗水，萃取着生活的精彩。嘴里吧嗒着一根旱烟，从一缕烟雾中满足地眺望原野，并进入一种宁静的状态，那时，他的额头上就会有褐红色的笑纹一叠叠地泛起，而父亲就如一尊古铜色的雕像伫立在季节里，看上去是那么健壮，那么充满了力量。这是一些铜铸的生命，他们坚韧的肤色，质朴的灵魂，让阳光、风变得骄傲和自豪，这是一座屹立在村头巍峨的丰碑。正是这座如古铜色一样厚重的生命丰碑，才使每一寸土地拥有了生命的色彩，他们与村庄互相依偎着，从荒凉中走向丰饶，成为岁月的主宰，在阳光的金彩和风编织的世界里，让村庄坐成一种风吹柔的飘逸姿势，让乡村的田野从平静走向喧闹，再从喧闹走向平静。

　　风，吹拂着沉睡的村庄，一些房屋破旧了，一些院落荒芜了，一些人盖起了新房筑起了新院落。有些人在村庄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风将他们像一粒种子一样从这座村庄吹进了另一座村庄，开花结果，生儿育女。有些人在村庄里走着走着，忽然一下不见了，风将他们从这个世界一下吹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村庄的男人都背井离乡，远离久居的村庄，到外面的城市寻找梦想。一双沾满泥土的迷彩人造革胶鞋，踩在城市坚硬的水泥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村庄的女人则守望村庄，守望一个个充满幻想的日子，白天双手沾满泥巴，晚上双脚写满劳累，学会用勤劳与善良喂养村庄，用思念与幻想点亮一生的幸福。新农村建设，城市化在发展，古老的村庄已被城市包围。远去的村庄，养活了中国农民，也支撑着中国农业。被鸟语花香包围的村庄，被农谚与民谣洗礼的村庄，当初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心底里也都怀揣着一个“一定要把家乡建设好”的梦想，只不过在见识过都市的灿烂霓虹与繁华之后，就陆陆续续地回来将家中的父母妻儿接到了西安、北京或是市里、县城。

　　老父亲经常对我说，“天是风悬，人是气悬”。没有风天就掉下来了，没有气人就没有了。村里人就是一股风，生命在呼吸间轮回。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风，强劲的风，微弱的风。一个人想干成事的时候，身上的风就刮起来了，走路时脚下生风，坚定向前。如果一个人散了劲，风就停息了，死气沉沉，村庄就是一堆没有生机的废墟。面对吹过村庄的风，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是像村庄里的树木用根须抓住泥土一样，用双手紧紧抓住阳光、梦想和我的故乡，不要让风将自己从村庄里一下吹走。

　　今年秋天，我和爱人在一起聊天，看着村庄一天比一天美，楼房一家比一家高，小车一户比一户豪华，漂漂亮亮的环村公路绕村跑，情不自禁，我俩心生感慨地说：“外面的世界固然美丽，但家乡的风也很精彩，发展才是硬道理。世纪新风给村庄插上腾飞的翅膀，或许，这才是我们聆听风吹过村庄故事的真谛！”人磨不过时间，风吹着吹着，时间老人仍就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笑看春风，人就磨没了，一晃，村庄里的老人成了故事中的人，我们又成了讲故事的人。风吹过的村庄，是我们眷恋的家园，正在经历沧海桑田的蜕变，经历荒凉到繁华的蜕变。村庄，是无数人魂牵梦萦的地方，承载着岁月的风尘仆仆，世纪新风吹过的村庄，我相信你的温润和善良，勤劳和质朴，包容和创新，永远会留在每一个农村人的心坎上，也会在新世纪里收下回忆，也收下所有回家的人。风吹过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一个月又一个月，吹醒了睡眠的村庄，村庄里的很多很多人都很快乐，越来越多的人觉得生活是美好欢乐的。过了一年又一年，人们的欢声笑语也被风吹在了村庄的上空，村庄里新建的房子也越来越多，数不清的人住在这个村庄里。因为我相信，我的欢快也会被风带到村庄的每个角落。

　　作者简介：孟宪春，男，汉族，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人，高级讲师、硕士。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中国作家》《山花》《边疆文学》《黄河文学》《延河》《散文月刊》《青海湖》《山西文学》《中国文化报》《中国教育报》《陕西日报》。著有《梦萌春泥》、《田野报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