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树”

蒋凯军

　　逐水草而居，应是村庄形成的原始因素。在我的印象里，每个村庄都有很多的树。有的树可能屹立于村子的某一角落上百年，像一位无言的见证者，目睹了村庄的变迁和人口的赓续。如今依然犹如一位耄耋长者，忠诚守护着村庄和繁衍生息了好几代的村民。有很多的村庄直接以“树+地形特征”命名，比如榆树川、柳树坪、椿树岘，等等。我的家乡也是一个以树命名的小村庄，她叫“槐树湾”，盖因村里那棵两人才能合抱的老槐树吧。

　　如果说水是村民赖以生存的基础条件，那么树绝对是村庄生机和活力的象征。正是村子里的那些树，为和美乡村画卷平添了许多灵秀之气和灵动之感。春季，树干增活力、枝头吐新蕊，嫩黄的新芽随风摇曳，标志着沉寂了一冬的黄土大地勃发出生机。夏季，夏叶成帷、郁郁葱葱、繁花似锦，蜜蜂忙碌、彩蝶翻飞，形成了花香与泥土气息混合、忙碌与避暑纳凉交织的田园图景。秋季，树叶枯黄、硕果盈枝，渲染了色彩缤纷、多彩斑斓的乡村颜色。冬季，雪落枝头或雾凇压枝，绘就了一幅秀美山川水墨画。

　　我们村子里有好多种树，水果类的树有杏、桃、梨、枣、李、柿子等，经济类的树有花椒、苹果、核桃等，杂树有槐树、梧桐、椿树、柳树、柏树等等。孩提时代，村子里的树不仅是我们成长的见证，亦是娱乐消遣的乐趣所在。炎炎夏日，大人们在树下纳凉，小孩子们比赛爬树，上蹿下跳、左攀右爬，人类最原始的天性被彻底释放，活似动物园里的小猴子。偷水果总是小伙伴们乐此不疲的趣事，有被主人家撵的鞋都掉了的狼狈不堪，也有被各种水果撑得小肚浑圆的满足感。有一次弟弟爬上一棵歪脖子杏树摘果子，失足坠落导致胳膊骨折，母亲义无反顾地挺起刚毅的勇气，冒着威势惊人的雷阵雨，着急忙慌地背着他去十几公里外的卫生院打石膏，说来亦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

　　说到村子里的树，不得不提到花椒树，经过近几年的大力发展，已成为乡亲们赖以致富的“摇钱树”。在国家退耕还林政策大背景下，乡亲们积极响应全镇花椒产业规模化发展的号召，将自家的土地全部栽上了花椒树。暑期蒸腾的七八月间，漫山遍野都是吵闹声和欢笑声，到处的农田里都是摘花椒的人。2023年，全村年产干花椒约3万斤，总收益80多万元，槐树湾这个只有17户人家的自然村，基本家家在城里买了房、户户都有小汽车。

　　印象最深刻的还要数我家院子南墙外的那棵很高很大的梧桐树。她与我家主屋相对而立，无论是在院子里还是房子里，都能看到那粗壮的树干和苍劲的虬枝，树冠如华盖可笼罩大半个院子。她见证了我们兄弟学业有成、成家立业的喜悦，她见证了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她见证了爷爷奶奶步履蹒跚、与世长辞的哀痛。后来，那棵梧桐树也死去，被乡亲们伐倒了，但我依然很怀念她。常忆夏秋之季，暑气尚未褪净，天朗气清、皓月当空，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扒苞谷，手里在忙活，耳朵听着爷爷奶奶讲故事，眼睛时不时瞅瞅梧桐树上为了占枝休憩而打架的猫头鹰、斑鸠或夜枭们的战况，此亦为童年一大趣事。

　　说来惭愧，工作之后在县城安了家，少有暇息回村了。特别是在爷爷奶奶相继离世之后，回村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但每次有暇回去，看着村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倍感踏实，尤其看到那些见证了我们成长的树更觉亲切。她们虽然无法言语，但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每当我回去，总会捧出鲜美的香椿芽、槐树芽、花椒芽等时令菜蔬和苹果、杏子、桃子、梨子、柿子等可口水果，让我更加真切地感受她们的热情与关爱。我相信，当村子里出来的小伙伴们在生活的道路上摸爬滚打时，她们也一定默默地关注着我们，为我们送上无声的祝福：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来源：甘谷县融媒体中心 转载：康翠霞）